海棠再次看向蕭蓉臉上一絲不苟的妝麵,似乎發現了些不同尋常。
她的穿衣打扮,舉止談吐,的確是端莊典雅,與太子妃的身份完全吻合,挑不出半分不適。
可在那薄薄的胭脂粉下,海棠隱約看到了她眼底的淤青和臉上的疲憊,這是本該養尊處優的太子妃,不該有的。
海棠望著她半晌,蕭蓉也任有海棠看了許久。
下一刻,海棠任命似的歎了口氣:“你說的對,弄堂並沒有全心全意信任過誰,尤其是在東宮的事情上,可我知道,他有他的苦衷!”
海棠無奈的透過窗紗,望向外邊的天空:“就在不久前,弄堂一家人,盡數都死在了曾經最親近的人手上。”
她突然扭頭看了看杜寧,釋然一笑,叫杜寧驚愕地險些將下巴掉下來。
“至於我的扭捏,自然也有我不得不隱瞞的苦衷,所以娘娘……”
海棠看向蕭蓉,目露誠懇的道:“即使海棠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能說,不過您可以放心,我並非是針對東宮,隻是恰巧我人在這裏,包括對…太子殿下,我沒有惡意,也不會真的傷害你們。”
“弄堂…弄堂如今,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隻有讓他親眼看見,他才會相信,東宮也好,大運堂也好都沒有利用他的意思,我想…這興許也是堂主安排他來東宮的另一個原因。”
蕭蓉聽海棠說完,定定的看著她道:“我一直好奇,弄堂到底哪裏值得你們對他如此?”
“不久前本宮也問過師師,師師說是為了報恩,其實若是以程伯伯的性格,他這麼做我倒是覺得無可厚非。可我聽說,最先搭救弄堂的你,不過是和他萍水相逢。”
海棠雙眼漸漸變得有些空洞,仿佛眼前的事物全都是過往雲煙,她有些迷蒙地道:“八年前,我也差點死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城隍廟裏。”
海棠慢慢陷入了沉思:“那時候,即使遍體鱗傷,可加注在身上的痛已經不會感覺到煎熬;真正叫人絕望的是,明明外邊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可自己卻要在這裏孤苦無依的等死,那種感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平淡的笑笑:“看到弄堂時,我問他,是不是想活著,其實心裏早就做好了要救他的打算。”
說到這裏,海棠突然抬頭對蕭蓉做了一個怪異的表情,滿腔抱怨的道:“你猜他說什麼?他說但求一死!”
蕭蓉抬起手指掩住嘴角,淡淡一笑。
海棠不以為然:“很好笑是不是?可我當時很生氣啊,難得一次想要救人,誰知被救的那個竟然不領情!”
她突然收起笑容,轉而平靜地道:“不過,另一麵,我卻也想到,八年前的我,情況已經很慘了,孤苦伶仃,受盡白眼,還總是被追著挨打!可就算是這樣,我也是想活下去的!”
“所以我不敢想象,一個人究竟是經曆過怎樣的事情,才會連求生的欲望都掐斷了。”
杜寧本縮在角落裏,安靜的聽著,可當聽到海棠的話時,他腦中突然閃過弄堂曾說的一句話,不由得推口而出道:“經脈盡斷!”
海棠與蕭蓉聞言,皆朝他的方向看去,尤其是海棠臉上的詫異,毫不見掩飾。
杜寧察覺自己做了蠢事,嘿嘿幹笑兩聲,對海棠搖了搖手,尷尬的道:“你繼續,繼續…我就是情不自禁…”
海棠搖搖頭:“你說得對,弄堂當時隻剩了一口氣吊著。”
“可你還是救了他。”
海棠對上蕭蓉肆意的打趣,抓了抓後腦道:“你這樣說,我總覺得有些慚愧。”
她幹笑一聲:“其實我救他的時候,也沒把握保證他能活得著…而且主要是好奇居多…”
海棠說完,環視一圈,見蕭蓉和杜寧臉上的表情突然都微妙了起來,她忙擺擺手解釋:“不不…不過,現在,我真的是很認真的想對他好!”
蕭蓉歪頭看她,口吻中帶著滿滿的懷疑:“喔?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