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姐,你甭管,這事兒就聽我的,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明兒個再幹一天,你們想走,吃完後晌飯再走,要不就轉天早起走。”秀媛一發話,事情就算定了,再沒人言聲兒,“你們幾個要是吃完了,都洗洗早點兒歇著。秀花姐,過會兒你來一下,我找點兒藥,給滿囤上腳用。”
幾個人簡單地洗把臉衝衝腳,去了正房西屋。昨兒個後晌他們想在院兒裏對付一宿,秀花說,那不行,黑夜潮氣重,腰啊腿的受病,她和小英搬去了東屋,騰出西屋給他們住,把滿囤樂得合不攏嘴。
趙建國躺在炕上輾轉反側,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出白天的場景:男女老少都動員起來了,凡是能想到的辦法都用上了,收秋的進度大大超過了預期,這是多麼令人感動、令人振奮和令人難忘啊!這不正是開展生產自救、抗災奪豐收所要達到的效果嗎?不!我不能隻當無名英雄,我要讓全縣乃至全省知道,錢家莊創造了生產自救的奇跡,還要爭取成為抗災奪豐收的典範。想到這兒,他更興奮更睡不著了,一骨碌爬起來,披衣下炕,點亮油燈,在桌子上鋪開稿紙,凝神構思。
老李被他的響動兒吵醒了,趴在炕沿上睡眼惺忪地瞅著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啥呢?”
“今兒個太讓人感動了,我得讓全縣,不,全省都知道,錢家莊幹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趙建國還在興頭兒上。
“你就吹吧,錢家莊?哪兒有什麼大事啊?”老李覺得文化人都有點兒酸,說話不著邊兒。
“今兒個收秋的那個場麵還不夠大嗎?”
“哦,你說這個呀,場麵是不小,那在全縣也掛不上號啊!”老李沒覺得有啥特殊之處。
“這你就不懂了,這種事情在過去有嗎?沒有!現在為啥有了?農民翻身了,有自己的土地了,生產熱情高漲了,積極性創造性發揮出來了。這說明什麼?土改好,新社會好,共產黨好啊!這是多生動的事例呀!”趙建國思路清晰,有理有據。
“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個理兒。”
“誒,老李,你甭睡了,給我參謀參謀。”
“我可不是這個料兒,你還是自個兒琢磨吧,我睡覺了。”老李翻個身又躺下了。
趙建國一直寫到天亮,幾頁稿紙上滿是塗改的痕跡,看得出的確下了功夫。他站起身,長長的伸個懶腰,去院兒裏洗了把臉。回屋把小劉叫起來,讓他工工整整地用複寫紙謄寫兩份,上午送到區裏,一份交給張隊長,一份直接寄給縣土改辦。上次往土改辦送簡報沒跟張隊長打招呼,長順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趙建國看出他不太高興。這次記取教訓,同時也給區裏報一份,他還怕張隊長誤解,又寫了一封便函說明情況,才放心地交給小劉送走。
三天後,縣委報道組的通訊員在區裏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來錢家莊,找到趙建國了解生產自救的情況。趙建國介紹了整體安排工作進展和具體事例,聽得報道組的同誌連連點頭。接著又帶他們到滿囤家,不巧滿囤去收秋了,趙建國直接領到村口,運送莊稼的場麵依然壯觀,報道組的同誌很受震撼,又是拍照又是采訪,最後跟滿囤聊起紮木排的前後經過,滿囤按照趙組長事先交待的說了一遍,又實地查看了木排的使用效果,讚不絕口。
一周後,縣土改辦編發了錢家莊抗災自救的工作簡報。僅僅相隔幾個月,縣裏連續兩次介紹一個村的經驗,這種情況非常罕見,從區裏領導到縣裏領導,都知道了錢家莊,都知道有個土改工作組組長叫趙建國,工作很能幹,文筆也不錯,為他日後的成長進步做了很好的鋪墊。
兩周後,省報以“房檁變身木排,萬眾一心抗災”為題刊發通訊,介紹錢家莊群眾自發開展生產自救的感人事跡,展現了翻身農民自力更生的首創精神和戰天鬥地的豪邁氣概,再次給風頭正盛的錢家莊和趙建國呐喊助威。
對此,趙建國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這正是他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