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鋪有個相貌出眾的大女寇明珠,是富裕中農寇道嘉的獨生女。寇道嘉為人吝嗇,愛占便宜,村裏人都叫他摳到家。寇明珠早就過了婚嫁年齡,將近三十仍未找著主兒。一來是因為他爸一心想攀高枝兒,給閨女找個有錢人家,讓她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相家也相了不少,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好不容易定下了一門親事,男方大寇明珠七八歲,長的也不咋的,摳到家貪圖人家闊綽和彩禮豐厚,硬下拍楔地換了帖子,沒等過門兒就土改了,男方家裏一貧如洗,還想把媳婦兒娶走,摳到家說啥不幹,堅持要退婚不退彩禮,男方家拿他也沒啥辦法,一年多了還這麼僵著。二來是寇明珠水性楊花,仗著有幾分姿色,勾三搭四,啥人都交往,一見麵就能搭個上,人送外號見麵熟。村裏有一幫子不三不四的人像蒼蠅一樣圍著她轉,地裏有活兒家裏有事兒,見麵熟一招呼就來,使的他們團團轉,連口水都不給喝,這些人也沒有絲毫怨言。對此,摳到家睜隻眼閉隻眼,心想反正是願打願挨。
燈籠褲來到趙家鋪後,沒幾天就在街上遇到了見麵熟,燈籠褲蒼蠅見血一般死死盯著她看,見麵熟假裝羞澀地垂目低頭,擦肩而過之後,二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四目相對,神會心領,燈籠褲把見麵熟記在心裏了。得空兒找人一打聽,忍不住心頭暗喜。每次從見麵熟家門前經過,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期待著見麵熟倚門而立或者從門裏走出來。失望之餘,燈籠褲恨爹媽沒給他生出一雙透視眼,能夠隔牆穿門看清楚裏麵的一切;怨陳組長對他約束太嚴,使他沒機會近距離接觸見麵熟或與她單獨相處。夜深人靜的時候,燈籠褲躺在炕上,耳邊傳來同事熟睡的鼾聲,腦海裏浮現出見麵熟勾人的眼神和撩人的身姿,讓他這個饑渴難耐的大男人不止一次地想入非非,下麵像彈簧一樣按倒了又騰地立起來,心口窩狂跳,血往腦門兒上湧,忍不住擼起了鋤杠,直到多日的積攢噴射而出,洶湧的潮水漸漸平複。燈籠褲暗下決心,不管有多大困難,一定要把見麵熟搞到手。
天遂人願,燈籠褲的機會終於等來了。這天,長富和老趙去縣裏開會,工作組隻剩燈籠褲一個人。臨近晌午了,村幹部才想起來派飯,剛好輪到見麵熟家,她爸媽一清早去外村隨禮了,剩她一個人正準備隨便墊補點兒。村幹部見隻有她一個人在家,就想把燈籠褲領回自己家裏去吃。見麵熟得知工作組的人要來她家吃飯,爽快地滿口答應,當聽到隻有燈籠褲一個人能來的時候,更是滿心歡喜,說啥不同意臨時換地兒,還假惺惺地留村幹部一塊兒吃。村幹部推說家裏有事兒婉拒了,趕去工作組住地通知燈籠褲。
見麵熟和燈籠褲見過幾次,有時是在開會的時候遠遠瞄過,有時是在街上打個照麵兒,還特意向身邊的人探聽過他的身世。說心裏話,不論從長相還是年齡,見麵熟都看不上燈籠褲,唯一能打動她的就是燈籠褲旱澇保收的脫產幹部身份,不管家裏有沒有地、幹不幹活兒,都能養家糊口、吃喝不愁,這個才是她真正想要的。見麵熟不愁身邊沒有男人,那些嘎雜子琉璃球一抓一把,但都是些摳一下摸一把想占她便宜的,見麵熟與他們交往不過是消食解悶兒巧使人,從沒動過真心,根本沒想把下半輩子交給他們。而燈籠褲不一樣,盡管年齡大她有十來歲,長得也不咋地,但是能夠給她想要的生活,滿足她的虛榮心,跟了他比跟那些年輕帥氣但一無所有的人實惠得多、穩當得多。漂亮就是女人的本錢,有這個本錢還得花得值,決不能幹賠本的事兒。見麵熟打定主意要對燈籠褲下手動真的,她想明白了,要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就在見麵熟絞盡腦汁想找機會接近燈籠褲的當口兒,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她不能讓這個天賜良機白白溜走,不想讓這段兒二人獨處的時間消耗在吃飯上,她必須施展個人的全部魅力,穩穩當當地把他抓在自己的手上。想到這兒,她沒有急著做飯,而是先燒了熱水,找出平時舍不得用的香胰子,鬆開發辮,洗起了頭發。洗完後抹了梳頭油,又換了件掐腰緊身的素花褂子。估摸燈籠褲快到了,把當街大門虛掩上,站在院子太陽地兒晾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