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囤不錯眼珠地瞅著這倆孩子,他不擔心小英,這丫頭皮實,在生產隊幹活兒已經拿到婦女的全分了,他擔心的是城裏來的丫頭,身板兒單薄不說,從來沒幹過莊稼活兒,再不知深淺,弄不好就閃了腰崴了腳。心裏正嘀咕呢,聽到叫聲趕緊跑過來。
長喜也跑了過來,靜怡被圍在了中間,滿囤讓小英幫她脫掉鞋子,看看傷勢到底怎麼樣?小英小心翼翼地脫下靜怡的鞋襪,靜怡疼得不住地咧嘴。長喜蹲下身子,見靜怡的腳腕子已經腫了,活兒肯定是幹不了了。
“小海、大壯,你們倆把小陳給背大道上去,用車送回家歇著吧。記住,回去用涼水敷,千萬別用熱水!”長喜說完,又看看雅欣和思琪,“要不你倆也回去吧,幫著照顧照顧小陳。”
“大爺,讓我也去背吧,我們是老同學,又來到了咱們村,照顧是應該的!”小勇當然不願放過這個表現的機會,懇求長喜。
“就你這小身板兒,行嗎?”長喜狐疑的目光看著小勇。
“大爺,您別小瞧人,好賴我也是在村裏長大的,再不濟背個人還有問題嗎!”小勇不服氣地說。
“行,行,幹脆運旺也一塊兒走吧,回去了省心!你們呢,等開春暖和了再下地吧,忒勞神!”長喜覺著村裏真不缺這幾個勞力,再說這些人也真幹不了啥,淨去讓人操心的。
小勇脫下外麵套的大棉襖,貓下腰去,讓小英和思琪一人一個胳膊,把靜怡架起來,放到他後背上。靜怡咬咬牙,扶著小英想自己站起來,無奈受傷的腳不能吃一點兒勁兒,隻好順從地張開雙臂,讓小英思琪架她起來,趴到了小勇身上,小勇兩手抄住靜怡的腿,用力站了起來。滿囤怕再有閃失,讓小海和大壯一邊一個扶著。小勇說,老叔,真的不用,我自個兒能行!滿囤說,那你倆就跟著吧,給他們趕車。幾個人一塊兒朝大道走去。
“真不好意思,挺大的人還讓你背著。”剛幹活兒就掛了彩,還驚動這麼些人送她,靜怡覺著挺沒麵子的,趴在小勇的耳邊說。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你真不用往心裏去,莊稼活兒你又從來沒幹過,今兒個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了。”小勇安慰靜怡說。
“就你嘴甜,淨撿人家愛聽的說。在學校那會兒你挺靦腆的,說話還臉紅呢,現在咋跟換了個人似的?”靜怡跟小勇逗悶子。
“這隻能說明過去你對我了解得不深不細,還得繼續加深了解。現在好了,你來插隊了,咱們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小勇一語雙關地說。
“你說啥呢,誰跟你天天在一起了?你想得美!”靜怡嬌嗔地說。
“嗨,口誤,口誤,是可以天天都看見你!”小勇直言不諱。
“我有啥好看的,至於讓你天天都想看?”靜怡假裝聽不明白。
“知道啥叫秀色可餐嗎?你就秀色可餐,讓人賞心悅目。”
“你好討厭!”
倆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走了有半裏多地,小勇感覺有點兒累了,他停下腳步,將靜怡往上躥了躥,繼續往前走。
“小勇,我太沉了,要麼你歇歇,要麼換他們吧!”靜怡說。
“不沉,不換,真的,我願意背你一輩子,照顧你一輩子!”小勇乍著膽子,把早就想說一直沒敢說的話說出來了。
靜怡沉默不語。她萬萬沒想到,小勇在這個場合把心裏話說出來了,讓她猝不及防。從打批判稿那件事以後,靜怡最擔心的就是小勇向她表白,小勇各方麵的條件都很不錯,幹部家庭,學習又好,將來肯定會有一個不錯的前程,而且像個大哥哥一樣,知道疼人體貼人,搞對象就應該搞這樣兒的,讓人一輩子過得踏實。可是,自己心裏屬意的則是運旺,雖然他家庭出身不好,性格內向,甚至有點兒木訥,不善於表達,但是心兒秀,學習好,班裏誰都比不了,絕對是個才子!再者說,自己來這兒插隊,就是衝著運旺來的,可不能見異思遷轉軸兒心,這山望著那山高。對,應該明確地拒絕小勇的示愛,不能再含糊其詞,淨說好聽的和樂話兒!可是,自己還趴在小勇的背上,已經累得他滿頭是汗,腦袋上直冒熱氣,又怎麼忍心兜頭一瓢涼水潑下去呢!有些話還是留到以後說吧。
“小勇,今兒個的事情多謝你了,咱們不說這個好嗎?”靜怡平靜地說。
“好,好,今兒個不說!”小勇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冒失,在靜怡受傷的時候,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問這個事情,的確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