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西法拿起一本手劄細細的讀了起來。
他沉默的凝視著手劄,安靜的思慮著,母親那模糊的麵容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寂靜地臥室中,隻有無數滴答聲重合在一起的節奏,單調又執著,不斷的地從這一秒向著小一秒跳出,然後再次響起。
“為什麼記不清媽媽的樣子?真的無法忍受這種思念了!”
他輕聲歎息,閉上眼睛,感覺到風從遠方吹來。
可很快,他反應過來了,這是店鋪裏啊。
門關著,風從哪裏來呢?
不知從何時開始。
一切都寂靜了。
一瞬間經曆了千百年,櫥窗破碎,玻璃也在時間的摧殘中碎裂成粉。木質的家具在飛速地腐朽,裂紋在牆壁上拓展,開裂,讓熾熱又孤獨的陽光從裂隙中落下來,照耀在他的臉上。
他恐懼地想要跳起來,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壓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熟悉的世界像是飛速地距離他遠去了,一切熟悉的人和聲音都再也聽不到。
這個孤獨的房子中隻剩下孤獨的自己。
他坐在椅子上,凝視著一切都飛快的衰敗、腐朽,野草從地板地縫隙中生長出來了,藤蔓爬上了牆壁。外麵的車水馬龍漸漸消失,街景變得殘破又寂寥。
整個世界都是靜寂的,葉清玄隻能聽到‘滴答聲’在耳邊環繞。
在天空中,代表惡兆的猩紅之月高懸!
在猩紅陰涼的月光之下,時光飛快地運轉,仿佛從瀑布上落下,萬丈奔流。
於是,滄海化作桑田,繁華的城市淪落為荒涼的山丘。
在荒丘之上,一座座墓碑破土而出,犬牙交錯地延伸到大地的盡頭。
月光照耀之下,那些形式各異的墓碑折射著冰冷地光輝。它們仿佛來自於世界各地,從各個時代中浮現。
寂靜的世界裏,一切都靜謐地像是死掉一樣。
西法坐在椅子上,恐懼地環顧著四周,然後看到墓碑之中回首的男子。
冷清地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漆黑的華服上便顯露出銀白色的花紋,熠熠生輝。那些花紋交織為某個他所曾經見過的紋章,可是他卻想不起從何處見過。
風從遠方吹來,吹起了他銀白色的長發,像是流銀灑落在空中。
就在看到麵孔的那一瞬,西法忍不住窒息。
那是一張不斷變化的麵孔,盯著那張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在錯愕和呆滯地凝視中,他看到那個人也在注視著自己,眼神複雜。
他張開口,發出了什麼聲音,像是在說話,一字一頓。
可是西法卻聽不清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風中傳來怪異的回響。聲音引動了世界的變化,令星辰流轉、狂風變化、大地隆起、洪水奔流……
可是那宛如雷鳴一般的聲音卻如此模糊不清。
西法努力地去分辨,可是胸臆之間的痛楚令他忍不住發出痛苦地咆哮,撕裂般的劇痛從身體中擴散開來。每一根血管都在瘋狂地顫動著,被熔岩一般的痛楚灼燒。
有什麼東西充斥在自己的身體裏,禁止他去聽那種聲音,可現在痛苦越發強烈的時候,那種聲音卻越發清晰了。
銀發的男子凝視著他,一遍遍地重複。
在宛如海潮一般龐大地痛苦中,西法的意識模糊,發出崩潰地嘶啞尖叫。
直到最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破碎了,一切都不可逆轉地陷入崩潰,黑暗襲來,吞沒了一切。
可就在墮入黑暗之前的瞬間,他聽見了男子的悲涼呢喃。
“為何~絕~?你~望~脫”
他的聲音帶著千年的悲寂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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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西法噩夢之中醒來,發出嘶啞的尖叫,驚動了深夜中的殘燭。
老卓林緊張的一遍遍的施展著醒神術,直到西法安靜下來。
西法揮揮手示意老卓林出去。
老卓林擔憂的望著他。
“沒事的,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說完,西法用被子將頭蒙住。
老卓林深深的看了西法一眼,將門關上,矗立在門口,聽著裏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