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裏裝的東西宋銀和宋冀再清楚不過了,那是宋家世代相傳的“玄天令”,可以一拆為二,又可合二為一,形狀像一把鑰匙。
隻是他們從未見到父親宋淩天拿出“玄天令”的另一半,宋銀和宋冀也曾追問過父親,可一說到此事,父親便含糊其詞。
如今總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在宋淩天與女子私訂終身的時候,便把“玄天令”一分為二,各執一半。
到女子離開宋家後,另一半的“玄天令”便也隨她一同消失了。
“現在相信了嗎?”女子淡淡地問道。
“請恕孩兒不孝!”宋銀和宋冀兩兄弟在跪在地上用力地磕頭,像是不磕出血來,都無法代表著他們的悔過之意似的。
“起來吧!”女子此時倒有些不忍了,畢竟是自家的孩子。
宋銀和宋冀又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坐回到原來的石凳上,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些許的血漬。
女子輕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一瓶毫不起眼的藥瓶,扔了過去:“塗上去吧,過夜便好。”
宋銀和宋冀尷尬地把藥抹在額頭上。
女子笑道:“你們大約也看出來了,我也並非出身於小戶人家。”
宋銀點頭道:“是的!”
光是那一百多弓手的陣仗和武功根基,都不亞於宋家飛鷹堂的精銳,如是一般人家,又哪裏會使得出如此的手段。
女子輕聲道:“你們母親我原本是江北孫家的長女……”
“什麼?”宋銀和宋冀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道。
他們踏入中原後便聽聞了不少有關於中原世家大族的傳聞,中原一龍三鳳四堡十二天星都是了不得的世家大族。
隻怕每一家都不會輸於宋家分毫,而聽聞母親是孫家的長女後,兩兄弟臉上都露出了驚駭莫明的表情。
“我原本姓孫,名文馨,”女子苦笑道:“在二十多年前和你父親在相遇後,便不顧家裏的反對……”
孫文馨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宋銀和宋冀是能夠捉摸得到的。
“家族對這段婚事是非常反對的,”孫文馨眼裏露出一絲落寞,“如若不是我一昧堅持的話,隻怕現在我已經是……”
她苦澀地搖了搖頭:“都過去了,不說也罷。”
宋銀理解地點頭道:“母親,那您帶著這一批人現在是準備……”
“他們從小便跟隨我長大……”孫文馨瞅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女孩,笑道:“我離開西萊國後,便到了這裏,改名更姓,重新生活。”
孫文馨的話說得十分簡單,可宋銀和宋冀都知道其中肯定充滿了艱辛和無奈,一個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女子,想要在遠離家鄉的地方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即使是她是孫家的人,即使她身具不凡的武藝,也是很難的。
宋冀眼眶一時間又濕潤了,他轉過頭,把眼有的淚痕抹掉後,問道:“母親,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好好活著,別去死!”孫文馨淡淡地說了一句。
宋銀和宋冀身子一震,異口同聲地道:“跟我們回宋家吧……”
“難……”孫文馨搖頭道:“我連孫家都回不去了,何況是宋家……”
說到這裏,她黯然地低下了頭,有些事決定了便不可以後悔,有些路是不能走回頭的,即便那裏有人願意接納你,可心裏總是有疙瘩的。
“娘,您後悔嗎?”宋銀突然問了一句。
“後悔?”孫文馨苦笑道:“有用嗎?”
宋銀隻覺得口裏像吃了苦瓜一樣,苦不堪言,聰明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宋冀更是把頭低了下來,不讓母親看見自己眼中的淚水。
“好了,今天是咱們母子重逢的日子,別去想那麼多了……”孫文馨笑道:“走,跟媽回家吧。”
宋銀和宋冀用力地點了一下點:“好!”
從巷子裏走出來,那幾名女孩嘴非常快,已把宋銀和宋冀的關係都和主母的手下說明白了,不少人都露出懷疑的目光,有些人看見宋銀和宋冀甚至往地上“啐”了一口。
兩兄弟心情極好,便裝作視而不見了,倒是孫文馨皺了皺眉頭,便她也沒說什麼。
走到巷口處,突然看見一條身影飛快地在屋簷上奔跑著,孫文馨身子一震,高聲喝道:“是他,抓住他!”
不用她下令,旁邊數十人皆彎弓搭箭朝那人射了過去。
宋銀和宋冀更是騰身躍上屋頂,想當然地喝道:“淫賊,哪裏走……”
那身影的速度奇快無比,更在空中畫出不同的以後人匪夷所思的線條,總是在毫厘之間把長箭躲了開去。
而以宋銀和宋冀的輕功,追了好長一斷路,也未見縮短了任何的距離,兩人不由得大駭。
“別追了……”孫文馨才叫了一聲,突然從前方側麵躍出三條身影緊跟著那“淫賊”飛快地奔去。
其中領頭的人宋銀和宋冀,乃至孫文馨都不陌生,那就是天決堡的堡主杜航。
“怎麼會是他?”宋銀愕然道。
雖說這裏是天決堡的地界,可畢竟離堡裏還有些距離,倒未能想到杜航在此處,還有他身旁的兩人,功夫雖然不及宋銀和宋冀,也著實不弱。
宋銀和宋冀略一停下,孫文馨就追了上來,盯著杜航和那“淫賊”遠去的方向皺眉道:“天決堡的人也摻合進去了,這回麻煩了。”
宋銀瞅了母親一眼,問道:“他是誰?”
孫文馨苦笑道:“他是中原第一大盜沈飛。”
宋冀看著越奔越快地沈飛和杜航,一時間睜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長安城是中原的首都,城建得氣勢磅礴,遠在西萊國京城之上,讓初次見到中原大城繁華盛景的花斐和花無塵頓時被那強大的王者氣勢所震懾住。
“進城吧!”花語淚揮了揮手,把掛在耳邊的黑紗拉上了。
她又重新戴上了那副人皮麵具,倒不是怕被人看見真麵目,隻是覺得沒什麼需要,她也不想被那些好色之徒占口舌上的便宜。
長安城的街道十分地寬敞,三五輛馬車並排而行也不覺得擁擠,街道兩旁還林立著無數商店,裏麵來來往往還有很多西域的色目人以及更遠地方的黑人。
“那人長得怎麼和碳一樣?”花無塵騎在馬背上,低聲問旁邊的花斐。
“沒見識……”花斐皺眉道:“那叫黑人,還有長得白不拉嘰的,那種叫白人。”
“你怎麼知道?”花無塵愕然道。
“我也是聽說的……”花斐一拉馬,避過一名橫穿街道的小孩,說道:“白人和黑人都是生存在世界的另一頭,過來的全都是商人,勢利得緊。”
花無塵點了點頭,等他抬頭看見一個黑人正摟抱著一個少女招搖過市的時候,傻住了。
“不知羞恥!”花無塵“啐”了一口,西萊國雖說民風開明,可在大街上也很難見到男人和女人當街摟摟抱抱的場景。
“家主……”花斐轉回身去問道:“咱們到哪兒打尖?”
花語淚想了想,說道:“還是直接去城西的威國公府吧!”
“是!”花斐應了一聲,把馬頭拉了一下,走到了右邊的巷子裏。
後麵的車隊也跟著變更方向,緊緊地尾隨在花斐的身後,在她的頭裏還有一個騎著花馬的向導,在入城的時候,從旁邊的車馬行裏請的。
向導是自告奮勇上來的,他老早遠遠地就看出花家這一行人絕對是外地來的,而且銀子不少,那後麵拖著的十幾馬車的家當,輾在門外的青石板路上都“嘎嘎”作響。
絕對有油水!
這就是向導心裏的想法,又見花斐姿容美豔,他等花家人一入城就忙不迭地跑過去自我介紹。
走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中,花斐倒也樂意有一名熟悉當地環境的向導,隻是那向導看著她的眼神,當她十分地不爽,那是一種幾乎要把她給撥光的眼神。
本來她想一口回絕的,倒是花語淚讓她答應了下來。她要找的人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她已經很多年沒到長安,已然不知曉了。
正需要一個人帶路,雖說向導眼神有些不敬不恭,但口頭上還是很敬重花家的人,本來花斐也以為沒什麼了,可還是出事了。
“這是什麼地方?”花斐望著巷子底的高聳的牆壁,這是一條死路。
“嘿嘿!”向導突然冷笑了兩聲,縱馬奔到巷尾,雙手擊掌三下,從兩旁的屋子裏竄出十餘條大漢,手裏紛紛執著樸刀和木棒。
“打劫?”花無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畢竟花家的人在西萊國裏是沒有人敢對他們做這類買賣的,想不到一入長安城,便被人當“白羊”牽了。
常言道虎落平陽被犬欺,可惜花家固然是虎,這向導帶過來的人卻連狗都不如。
花斐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向導:“做買賣做到咱們身上了,你可以嘛……”
向導沒有聽出花斐言語裏的挪諭意味,反而得意地笑了笑:“長安城裏誰不知道我毛血旺毛五哥的名頭,快把東西都往下,還有你……也給我留下,其餘的人可以走了。”
毛五哥手下的那夥人目光全都聚在了花斐的身上,要是眼神能夠吃人的話,花斐隻怕已經被吃了十七八回了。
此時她卻不住地冷笑:“你們動手也不打聽一下下手的對象嗎?”
毛五哥仰天長笑:“哪道你們還會是什麼世家大族不成?我可沒聽說最近有哪個世家被人滅了,要逃難到這長安城裏……”
花無塵臉色陡變,身子直直躍起突然往前一衝,雙手像在黑夜裏盛開的杜鵑花一樣,不住地揮舞著,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包括毛五哥在內,連他的十餘名手下,全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