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動著森林,迷森中漸有霧起。遠方似乎能看見一線淡淡的白光,這片森林將醒未醒,但無論如何,寂靜的森林總是要比人類起來的晚些。
但若是那人就此一睡不醒,那自另當別論。
墨止風靜靜的躺在地上,似是沒了呼吸。
在他麵前,藥仙閣年輕一代第一人,閣主坐下親傳弟子兼首徒藥靈,再一次冷靜了下來。
她的麵容舒展,呼吸放鬆,跟剛才得知自己身體狀況的模樣判若兩人。
為醫者,但求心靜,心不靜則術難出,術難出則醫難平,輕者醫傷,重者醫死,均為傷天害理。
藥靈深吸口氣,她自知此毒難解之極,別說自己現在水平低下恐難救回此人,就算是將來她有幸獲閣主傳承,也不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解此毒。
但她想試一試。
墨止風說的沒錯,他救了她一命,她無以為報,隻能用命來還。
如果還不上,那就拚命還吧!
她從腰袢抽出一把扇子。
扇子不知何物所製,長約一尺,乳白色的扇骨非金非玉非紙非木,有淡淡熒光繚繞其上,扇麵光滑似潑上了一層金粉而不掉,其上似有畫,但卻看不真切,扇動間自有清風跟隨,隨著它的抽出,整個落羽森仿佛都變得清涼了許多。
隻見她用扇尖在自己手腕上輕輕一抹,一絲嫣紅便悄然現在其上,但奇怪的是雖傷口能見血肉,但卻並沒有血液湧出。藥靈微微一愣,明白可能是昨天的戰鬥把自己身上的血都耗光了,無奈,她隻得咬咬牙,忍著痛又劃了一下,終於,一滴晶瑩的血珠在她手腕間出現,血珠的出現並沒有帶來什麼異相,看著就好像一滴普通的血,但擠出這滴血的藥靈的臉色驟然蒼白,仿佛這一滴血就榨幹了她體內所有的生機。
她慢慢的把這滴血抹在嘴唇上,好似塗上了一抹紅唇。眼瞼微動,她抬頭,蒼白的臉色配上妖異的紅唇,在她這裏卻並不顯得恐怖,反倒有一種精心動魄的美。身體前屈,拉過躺在地上的墨止風,她看了幾眼麵前清秀或者說青澀的少年,猶豫良久,在察覺到他隨時可能會消失的生命後,終於強忍住羞澀,輕輕的把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此時晨光如幕,似有輕柔白光穿過迷霧與迷森的阻隔,照在兩人身上。晨風拂動,四周靜寂無聲,有花在潭邊隨朝陽盛開。被墨止風壓在身下的小狐狸動了動,似乎有些不舒服。
良久,藥靈猛一抬頭,一大口黑血被她從嘴裏噴了出來,黑血在地上蠕動一會,旋即潛入地下消失不見。她的麵色變的更加蒼白,但不知為何帶上了一抹笑意。她看著麵前依舊昏迷,但臉色明顯好了很多的墨止風,羞澀的想著,這次你要是能活,那可就是你欠我了。
她抬頭,朝陽漸升,似火的光線穿過落羽森的重重迷霧,變成柔和的光芒,淡淡的落在她的臉上,似幻似真。
小狐狸躲在墨止風的衣襟裏,靜靜的看著麵前的人兒,雙眸微眨,心裏漸生平安喜樂。
“前輩。”藥靈朝著墨止風的方向一拱手,似是在對他行禮,又好像不是,按理說墨止風和她差不多大,她實在犯不著稱呼他為前輩。
“晚輩有事在身,不便繼續在此停留,此人身上所中之毒已被我暫時壓製,但晚輩醫術淺薄,這毒何等猛烈想必前輩亦有所耳聞,故晚輩如今無藥可將其根除。不過藥仙閣最重承諾,望前輩等他醒來把一句話相告與他,就說若來古都想見,我必救其性命。”
小狐狸愣了一會,意識到這段話是對自己說的——原來她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但被叫做前輩實在是有些不習慣,小狐狸思慮良久,最終還是靜靜的點了點頭。
藥靈舒了一口氣,轉身欲走,忽的轉身,解下腰間的扇子,輕輕的放在了墨止風的胸前。小狐狸看著她,神情有些不善。
藥靈臉紅了紅“前輩別誤會,這把紙扇隻是一個相認的信物,到時讓他帶著這把扇子去藥仙閣尋我,晚輩自當現身想見。”
小狐狸冷哼一聲,心說老子陪了這小子十年,難道還抵不過你和他見的那一麵?旋即點點頭,同意放其離去。
藥靈如蒙大赦,急忙轉身,身形起落間,不多時便消失不見。
小狐狸看著靜靜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墨止風,心裏不知怎的就升上來一股無名火,眼見藥靈走遠,一個起身就從墨止風衣襟裏蹦了出來,跳到了寒潭中間的那塊巨石之上,再不理躺在地上的那個死人,眯著眼開始曬太陽。
數十丈遠的一棵大樹上,藥靈靜靜的看著潭邊的一人一狐,沉默不語。
過了不久,一個一身白衣的人靜靜的出現在她的身邊。
“查的怎麼樣?”藥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