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經度的關係,我們這個地方比其他的地方天黑得要稍微早一些。
和史乃慧分手之後,我便去了職工食堂。把一個饅頭、一個窩頭、一碗粥和一份油少鹽多的炒蘿卜吃到肚子裏的時候,天便昏暗了下來。
離開食堂之前,我瞥了管理員老梁一眼,而老梁的眼睛也正朝我看過來,一瞬間,我倆的目光交織在了一起。
回到宿舍,見數學家仍然在研究那本《哥德巴赫猜想》,於是我便不敢打攪,開始悄聲收拾明天出門要帶的東西。
數學家瞥見了我的動作,便說多帶點換洗的衣服,咱們這次出門的時間可能比較長。
我見他的眼睛離開了書,就問他咱們明天到底去哪兒?
數學家往上推了推眼鏡,悄聲說去甘肅的一所監獄。
聽到監獄兩個字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於是便也悄聲問他去監獄幹嗎?
數學家用手拍了拍那本《哥德巴赫猜想》說,去找一個叫劉英棟的教授,他在二戰期間,擔任過德國一家飛機研究機構的總工程師。數學家把手指頭抵在腦袋上,說,這個劉英棟教授的腦子裏應該記憶著那個數學公式。
去監獄裏尋找劉英棟,以求得到記憶在他腦子裏的數學公式,讓我感覺事關重大。
感到事關重大之後,我的心裏便開始有了些許後悔和些許後怕。
因為我在沒話找話時,跟史乃慧說出了關於數學公式的猜測,但沒想到我的猜測竟然成了事實,成了如此重大的事實,我真害怕史乃慧一不小心,把這件事情給透露出去。
估摸著老梁已經下班,於是,我再一次來到了梁公館,趁著夜色,爬到了梁公館窗子對麵的那棵樹上。
梁公館的窗簾緊閉,從掉下一角的窗簾縫隙中往裏看,老梁似乎正忙碌著什麼。他彎著腰,揮舞著榔頭用力地在拆卸一樣東西,由於窗簾的縫隙過於狹小,因此他在拆卸什麼我一時看不清楚,不過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他身邊的桌子,以及放在桌子上麵的那塊灰色的,曾經用來包裹我懷疑是電台的布。
這塊布的出現,讓我不由得為之一振。
我在樹上挪動著身子,盡力地伸著脖子,以爭取看清楚老梁正用榔頭拆卸的東西,我想看看這東西跟這塊布會有什麼聯係。
正在此時,樹下麵有了腳步聲。我低頭往樹下望去,見是馬叔兒倒背著手,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我趕緊把身子貼緊樹身,以防暴露。但我還是被當過偵察兵的馬叔兒發現了。
馬叔兒快步走到了樹下,他抬頭看了看樹上的我,又轉過頭去看了看梁公館的窗戶,以及從窗戶的縫隙當中透出來的那一點亮光。看的時候,他仍舊把雙手背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