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朱先生的表弟潘奇就過來敲門,跟楊記者、朱先生湊合著擠在一屋的塗小姐迷迷糊糊地打開了門。“什麼事兒?”塗小姐的腦袋還沒有完全清醒。“好消息,張酣脫離生命危險了。我趕緊來告訴楊記者,請他不要把昨天的報道發出去。”潘奇似乎是疾跑過來,氣喘籲籲的。“他脫離危險了啊?這麼說來,張子默小朋友對自己的父親手下留情了?”楊德懷記者也被他們的聲音吵醒,起身過來。“嗯,村長讓大家馬上到大廳去,他有話要說。”潘奇的眉宇間有些焦慮。
大廳裏除了幾名工作人員之外,隻有張子默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仍舊是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塗小姐納悶,為何村長把大家叫來,自己卻不見蹤影?
“村長呢?他不是有話要說嗎?”楊德懷不高興地說道。“他剛剛去樓上自己屋裏了,一會兒就下來。”朱先生冷靜地看著周圍人的表情,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塗小姐撥了撥額前的青絲,偷偷靠近張子默,壓低聲音說:“喂,你還記得我嗎?上回在大禮堂表演的事,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別往心裏去,我對你們這個組織沒有威脅的。”
張小朋友不知道聽進去沒有,仍舊是愣愣地看著前方。塗小姐喪氣地退後幾步,正好撞上站在她身後饒有興趣看著她的朱先生。“塗小姐還是不放心啊!”朱先生笑道,“也難怪,人們多多少少都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塗小姐黑著臉,不作聲。這時,等得不耐煩的楊德懷又在嚷:“喂,村長到底去哪兒了?小神童,你說句話啊?”說來也奇怪,一直沒有反應的張子默突然抬起頭,嘴裏吐出一個字:“殺!”“啊!”就連旁邊的工作人員都大吃一驚,潘奇撲上前去,說,“不能胡說的,又要殺誰了啊?”楊德懷嚇得屁滾尿流,癱倒在地,口齒不清地說著:“別……別殺我啊!”朱先生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衝潘奇大喊:“不好,小弟,村長的房間在哪裏?趕快帶我們去!”潘奇被嚇蒙了,呆站著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還是另外一名小個子工作人員機靈,帶著朱先生他們衝上了三樓。
村長的房門大開著,直接映入眼簾的是地板上的一灘鮮血。順著血跡可以看到村長死不瞑目地癱坐在地上,身後靠著一個五鬥櫃。朱先生快步走上前,查看村長胸口上的刀傷,非常新的傷口,中刀時間不超過兩分鍾。
“救護車!快啊!”
天使的秘密
塗小姐盯著報紙上那一行大字,視線久久無法從上麵移開。“神奇兒童意念殺人,超能力者挑戰法律”楊德懷最終還是將他的稿子發了出去,並且很快收到無數熱情讀者的反饋。民眾都很關注事件的發展,警方也對這起事件感到棘手萬分。超能力殺人,這在取證和量刑上都沒有先例,在科學上更無從證實。有不少著名大學的法學教授以及知名律師都預測:這將成為一樁懸案。
明天她和朱先生等人就將踏上歸途,然而這邊的案子卻一點兒進展都沒有。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但他們聽取了所有人的證詞,又觀看了監視器的錄像之後,也是一籌莫展。超能力殺人,真的是殺人於無形啊!汪村長的死也被認為是張子默通過意念殺人,因為當時所有人都在樓下大廳裏,而張子默說完“殺”的同時,村長就在自己房間被殺害了。從時間上來說,張子默具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法律無法將他定罪。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嗎?”塗小姐手支著腦袋,無可奈何地望著朱先生。朱先生的神情很奇怪,他似乎有生以來頭一次那麼生氣地叫道:“潘奇,你給我進來!”
原來朱先生的表弟一直在門外偷聽,這會兒低著頭滿麵羞愧地挪了進來,“表哥,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心裏很不安。”
“潘奇,我們可一直在等你說出‘天使村’的真相。”朱先生平靜下來說道。
潘奇在他們房間的床上坐下,皺著眉頭說:“其實,‘天使村’一開始真的隻是單純的公益組織,汪村長把畢生的積蓄拿出來,又籌集到一部分善款,建成了這個村落。汪村長的理想是把這裏變成殘疾兒童、精神障礙兒童的樂園,讓他們能夠在不受歧視的情況下獲得治療和成長。我當年自學完心理學的課程,被汪村長的抱負所打動,便留在這裏為患有孤獨症的兒童做治療和訓練。
“隨著時間的推移,慕名而來的兒童越來越多,‘天使村’也一天天熱鬧起來。汪村長在感到欣慰的同時也遇到了經營管理上前所未有的困難。雖然每名兒童入村都需要交納 10萬元治療費,可很多殘疾兒童都來自貧困家庭,有些甚至是被父母遺棄的,接收這樣的孩子不僅無法保障收入,而且使得‘天使村’的運營經費日漸短缺。後來,有一位盲童突然說自己能用耳朵看見東西,還給大家表演了幾次。雖然我們識破了小孩子的把戲,可汪村長卻從中看到了增加村子收入的希望。
“我們開始致力於訓練孩子們的一些能力,比如盲童的聽力,聾人的視力,然後采用各種手法讓他們進行表演……雖然有些唬人,但這確實給‘天使村’帶來了新的生機,村長不用再天天愁著一大家子的吃飯問題,孩子們的治療也越來越有起色。”
“那個張子默是怎麼回事呢?他是去年才來‘天使村’的吧?”朱先生問。
“是的,他最初是由他母親送過來的,那個時候我們並沒有覺得這個孩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後來,他父親過來鬧,這一鬧不要緊,村長居然發現了張子默真正潛藏的能力……然後,他就成為‘天使村’的明星,被村長捧在手裏。”潘奇歎了口氣,“誰曾想,他居然先殺自己的親生父親,再殺對他有栽培之恩的村長……這孩子的心理真陰暗啊!”
“你剛才也承認‘天使村’的那些表演都是假的,那麼張子默的能力也是假的咯?”塗小姐發問道。
潘奇沉重地搖了搖頭,說:“張子默的表演確實有一些是假的,但也有一些連我們工作人員都不知道的奧秘。村長似乎相信這孩子具有超乎尋常的能力。唉,表哥,你是不是很鄙視我?居然為這樣坑蒙拐騙的組織工作。”
朱先生輕輕地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說:“其實,你們的初衷也是好的,但恐怕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這麼說來,你們對於張酣和村長被害的事情都是蒙在鼓裏的了?”
“是啊,那天表演之前根本沒有提過要做什麼意念殺人的演出,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村長在搞噱頭,可後來事情被張子默的父親越弄越僵,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張子默為什麼會沒來由地說出‘殺’那個字呢?他的孤獨症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他可以理解別人的話語嗎?”朱先生問道。
潘奇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和張子默的接觸不算多,但根據我的觀察和他的治療師的說法,他應該還無法和人進行正常的交流,你們可以注意到他很少跟別人有目光的接觸。患有孤獨症的兒童有時會反複發出單字音——通常都是沒有意義的。隻是張子默的那個‘殺’字實在讓我很詫異,除非有人特別訓練他念過這個字,否則的話……”
朱先生像是受到很大啟發似的點點頭,說:“是的,訓練他。這裏的孩子不都是通過訓練來進行表演的嗎?我想這個張子默應該也不會例外。”
這番話像一根鋼釘狠狠地敲進了塗小姐思維的最深處,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鑿出了一點兒光亮,“我想我大概明白張子默是如何對自己的老爹下毒,又如何殺死在三樓的村長了……”塗小姐平靜卻又帶著點兒驕傲地說,“潘表弟,麻煩你把大家聚集到大廳,我要揭開這樁意念殺人案的真相。”
殺人娃娃
警方的調查已經告一段落,縣城來的吳警官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聽了潘奇一番語無倫次的述說之後,決定跟著去“天使村”主樓的大廳看個究竟。吳警官最近正麵臨升職,在處理案件上麵顯得更是尤為謹慎。
大廳裏聚集著各路人馬。張子默照舊是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冷漠地高坐寶台。另外三名“證人團”的成員也默默站在一邊,各懷心事。隻有記者楊德懷正對著手機大聲吼道:“沒有的事!意念殺人是千真萬確,這是科學的奇跡。我們已經投稿給美國的《科學》雜誌,他們很感興趣,對!對!麻煩你明天就把我的稿子發出去。好的,多謝!”
朱先生靜靜地站在楊記者身邊,忍受著他高分貝的嗓門,眼睛卻一直盯著角落的陰暗處。那裏站著一個幾乎被人遺忘的女子,神童張子默的母親柳雲慧。不知道是有人把她找來的,還是她不請自來。反正她就如幽靈一般縮在角落裏,表情淡漠。
塗小姐如即將登場的女主角,正忙著粉飾裝扮,跟新來到的吳警官對著台詞。末了,她往大廳中央一站,滔滔不絕地開講道:“大家都知道,現在“天使村”已經受到全世界矚目了。就因為咱們這裏出現了一個會意念殺人的超能力者——張子默小朋友。他六親不認,拿自己的老爹第一個開刀。雖說張酣後來脫離危險,可是張小朋友的魔爪卻並沒有停下,在我們還沒有回過神的空檔,他的恩師汪村長再次遭到毒手。兩件凶殺案都發生在張子默小朋友具有明確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因此被認為是他用意念所為。而這個手法目前在法律上毫無約束,科學上也無法證明。所以,涉及子默小朋友殺人的這個案例恐怕將改寫世界的法律曆史,也會改寫科學的曆史,我說得對不對,老楊?”
楊記者得意地點點頭,說:“確實如此。在科學還不能夠證實超能力確實存在的時候,任何法律都對子默無效。事實上,已經有很多科研單位跟我聯係,要對子默進行研究,所以你們就不必再拘泥於什麼殺人案件了。這是人類科學上的突破,曆史上哪一次科學進步沒有流血犧牲的呢?”
“老楊,你太激進了!剛才我已經說了,兩個案子中張子默小朋友都具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一點確實是勿庸置疑的。但僅僅根據這一點,就推斷出他利用意念殺人,這跳躍未免太大了吧?”塗小姐顯擺道,“科學是不是也得講點兒邏輯啊?”
楊記者的臉色煞白,額頭上浮起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等一下,你說得我有點兒暈。”楊記者一邊擦汗一邊辯解道,“當時的情況……你們應該都記得吧?子默突然大叫一聲‘殺’,然後把手指向他老爹張酣,那意思不就是說要殺死他老爹嗎?再接下來,張酣就在連蒼蠅都飛不進去的房間被毒殺了。這難道還不算是意念殺人嗎?難道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讓密室中的張酣中毒嗎?”
塗小姐搖擺了一下身體,說:“既然你說到了細節,我就跟你較一下真兒吧。大家都還記得吧?在張酣的案子裏,張子默是先說了‘殺’這個字,然後再用手指向張酣;可是在汪村長的案子裏卻是完全不同的情況,張子默很早就用手指過村長,卻要到村長臨死之前才說出那個‘殺’字。如果真的是意念殺人,為什麼兩個案子裏麵的步驟不一樣?”
這時,站在一旁的吳警官恍然大悟地叫道:“這是凶手根據情境所做的靈活變通吧?感覺上,張酣的案子似乎是在他說完之後才決定做的,而村長的案子卻是早就預謀好了,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令他說出‘殺’字。塗小姐,我突然意識到,這兩個案子也許隻是單純地偽造不在場證明的詭計而已!”
“吳警官,你說反了。事實上,張酣的案子是預謀已久,而村長卻是凶手臨時起意被殺害的。”塗小姐笑眯眯地說道,“大家仔細想想,村長的案子其實漏洞百出。雖然在張子默說出‘殺’字的同時村長被刀刺中,但這也不能說明是意念殺人。任何一個人,隻要當時不在大廳,都有機會在樓上刺殺村長,然後再躲起來或者跳窗逃走。這根本算不得什麼奇妙詭計,就跟他們所表演的聾人聽音樂一樣,隻是利用了心理的定勢。那就是——張子默在說出‘殺’字之後,利用意念殺死了密室中的張酣;那麼在他同樣說出‘殺’字之後死亡的村長,也必然是被他用意念殺死的了。”
“哼,精彩、精彩啊!”楊記者悻悻地拍手道,“可惜塗小姐這番推理不過是紙上談兵,純屬想象罷了。首先,張子默患有嚴重的兒童孤獨症,他聽不懂別人對他的教唆,因此哄騙他做出任何行為都是不可能的。試問,他要如何在恰到好處時機說出‘殺’字?其次,你說我們對村長死亡原因的解釋是受到張酣那個案子的影響,是一種心理定勢,那麼,這是不是表示,你也承認張酣那個案子確實是意念殺人呢?”
“張子默聽不懂別人的話,但是有人可以訓練他啊!通過訓練就可以做到了。”塗小姐的陣地再次失守,語氣慌張起來。
“怎麼訓練?兩次他說‘殺’字的時候你可都在場啊!你告訴我他們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張子默說出那個字的?”楊記者得理不饒人。
“那是通過一句咒語。”始終沉默的朱先生終於開了腔,“對孤獨症的兒童反複訓練,可以令他對一些機械性的事實做出反應。比如,在聽到某句關鍵性的咒語時,立刻在嘴裏說出‘殺’這個字。就像巴甫洛夫訓練狗流口水一樣,通過獎勵和懲罰的機製能夠讓他們掌握得十分嫻熟。”“咒語……”楊記者大笑起來,好像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滑稽的笑話,“什麼咒語?哪句咒語啊?我怎麼沒聽見。”“這句話就是從您嘴裏說出來的,難道您忘了嗎?”朱先生略帶諷刺的語氣不太像他平時的作風,“小神童,你說句話啊?”朱先生的話剛落音,隻見張子默像有了反應似的抬起頭,嘴裏吐出一個字——“殺”。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塗小姐衝到小朋友的麵前,大聲叫道:“你說句話啊?說句話啊!”“殺……殺……”張子默像例行公事似的隨著塗小姐每一個提問而發出這樣的叫聲。楊德懷的臉上刹時出現了崩潰的神情,他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急轉直下。“楊記者,這件事情恐怕跟你脫不了關係吧?”朱先生輕聲說道。“怎麼可能?兩件案子我都跟你們在一起,不要聽風就是雨。”楊德懷企圖利用叫罵來壯自己的聲威,“你們的推理都太沒根據了。說到底解決不了張酣的案子,就推翻不了意念殺人的定論!”“那是你最後的底牌,對嗎?”朱先生無奈地笑道。“哼哼,很可惜。這張底牌已經被我揭開了。”塗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恢複了信心,“對張酣和汪村長行凶的犯人就在這裏,他的手法我也一清二楚。”說完,她用手指向不被光照到的一處角落,大聲喝道:“凶手就是你,柳雲慧!”
突然聽到別人喊到自己的名字,柳雲慧吃了一驚,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訝異。“凶手?你們說我是凶手?”她拚命地搖著頭,“不是我,我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丈夫?我怎麼會那麼做?”
“因為你一直希望能夠治好自己兒子的病,為此你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但你的丈夫卻始終不相信‘天使村’,也不配合你的努力。就在你傷心絕望的時候,遇見了老楊,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就不必我細說了。反正老楊決定要幫助你的兒子獲得最好的治療,而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就必須鏟除你丈夫這顆絆腳石。於是,你們想出了意念殺人的辦法,一方麵可以除掉張酣,另一方麵又可以讓張子默獲得醫學界的關注,從而得到最好的治療機會。”塗小姐顯然已經對柳雲慧的動機琢磨得十分透徹,因此娓娓道來,“我估計村長一開始也是你們的同謀,可惜他後來不讚成你們的做法,所以也被你們除掉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柳雲慧掩麵而泣,幾欲崩潰,“我根本沒有機會對張酣下毒,村長死的那天我也在醫院,有醫生可以為我做證啊!”
“荒唐,太荒唐了。”楊記者也出奇地憤怒,“塗小姐,這就是你解決案子的方式嗎?我很懷疑,那些被報道的事件真的是被你解決的嗎?”
“塗小姐,我有一個問題。”吳警官終於也忍不住發話了,“你說柳雲慧是凶手,那麼她是如何對密室中的張酣下毒的呢?這一點恐怕對於案件的偵破十分關鍵啊!”
塗小姐被楊記者罵得氣急敗壞,腦袋像蜂窩一般混亂,隨口說道:“那個很簡單嘛!柳雲慧是他老婆,在他進入密室之前騙他吞下膠囊就可以了嘛!這都能把你們難倒?”“但是,消化時間不對啊!如果用膠囊的話,毒發時間應該更早。”另一名警員失望地反駁道。“那就是柳雲慧在他身上藏了塗著毒藥的食物,然後叮囑他如果餓了可以吃。”塗小姐繼續發揮想象力,“誰會懷疑自己的老婆呢?當時十一點多,張酣覺得餓了就把藏著的食物給吃掉了吧。”
“但是,監視錄像裏根本沒有張酣吃東西的畫麵啊!”那名警員繼續挑戰。
塗小姐被問得有些心虛了,嘟著嘴似乎快要哭出來了。
這時,朱先生挺身而出說道:“關於張酣中毒的這件事,確實是整個案件中最離奇、最令人費解的地方。一旦這道關卡被打通,所有的疑惑都會迎刃而解。那麼試問,如何才能對一個在密室中的人下毒呢?”
朱先生的這個問題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陣議論。他繼續解釋道:“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不妨采取逆向思維。一個人要中毒,那麼他必須先服毒。這裏就涉及兩個問題,毒從哪裏來的?什麼時候服下的毒?毒物的來源可以有兩個,第一是屋內本來就有毒,第二是他自己帶進去的。目前看來這兩種可能都無法排除,因為屋內的家具雖然被撤除,但難保地上沒有細碎的毒物,事後很多人走進過屋內,證據可能已經被毀滅;而張酣在進屋之前也沒有被搜身,因為他很愛惜自己的生命,我們沒有考慮他會自己帶毒物進去。
“如此一來我們隻能從第二個問題下手,什麼時候服下的毒。根據毒物砒霜的性質,毒發時間是非常短的。即便被藏在膠囊裏麵也難以熬過漫長的 6個小時,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他在進屋之前便已服毒的可能。因此隻剩下一種情況,那就是毒物是張酣在十一點多時自己服下的!”
“哈哈,我就說嘛,”塗小姐高興地說,“就是柳雲慧騙他服毒的,他們之間也許有過某種約定。”朱先生搖了搖頭,說:“塗小姐還記得張酣中毒時候的情景嗎?”“當然了,張酣突然趴倒在地,很痛苦的樣子。我們進去的時候發現他口吐白沫,你當時就說他中了砒霜的毒。”塗小姐斬釘截鐵地說。
朱先生點點頭,說:“整個監視過程當中,張酣沒有做過任何多餘的動作。所以,在他倒下之前我們可以很肯定地說,他沒有服毒的機會。綜上所述……”朱先生停頓了一下,目光掃視周圍,“張酣能夠服毒的時機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趴倒在地,頭部埋進臂彎裏的時候!”
“這……不對啊!”塗小姐像腦神經打了結,一下子僵在那裏,“他是因為中毒才倒下的啊,怎麼能說服毒在那之後呢?”“除非……”吳警官似乎明白了,“難道說,張酣是故意服毒的嗎?怎麼會這樣?”
朱先生低聲說:“恐怕這是唯一的解釋了。你們還記得吧?張酣在表演會上衝出來怒斥‘天使村’,然後叫道‘兒子,說句話吧! ’——那正是引發張子默說出‘殺’的暗號啊!張酣處心積慮地設下這個局,故意讓村長準備密室,還找來六個人監視他,為的就是利用自己服毒的這個盲點來做出意念殺人的假象!”
“天啊!我真的沒有想到……”塗小姐用手捂住口說道,“這麼說來,張酣能夠得救不是出於偶然,而是他故意少服毒藥的劑量!”“但是,這是為什麼呢?他那麼做目的何在?他不是最反對我們‘天使村’的表演嗎?”潘奇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天使的惡意
就在所有人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朱先生的時候,朱先生滿懷憂慮地走向了站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柳雲慧。“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你丈夫的異樣的?”朱先生柔聲問道。柳雲慧閉上眼睛,仿佛無法麵對這不堪的局麵。“村長死的那天,我在醫院照顧他。但是這期間他讓我去買水果,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他不在床上。大概過了一個鍾頭他才氣喘籲籲地回來,說去外麵院子裏散步了。可是當警察來詢問的時候,他卻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