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另一個世界
李大貴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周小兵對他說的話。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不湊巧的是,道觀裏還停了電。李大貴收拾好大家的碗筷,擦了擦手打算早早回屋休息。誰知道經過張真人房門口的時候,突然撞到了慌慌張張的周小兵。
“你在幹什麼?”老實巴交的李大貴問周小兵。周小兵當時的神色有些奇怪,好像既有慌張又有興奮,既有慍怒又略微透露著欣喜,仿佛各種人間滋味一時間全部寫在了他的臉上。“老李,你過來,你過來!”周小兵一邊向他招手,一邊往道觀外的林子裏走去。
李大貴不明白他的意圖,隻得懵懵懂懂地跟著他走到林子深處。當時,夜很黑,山風吹得樹林子沙沙作響,儼然一幅武俠劇中高手對決的場景。然而,李大貴不是什麼武林高手,跟周小兵也無深仇大恨,他望著周小兵高大的身影,心裏隱隱有些害怕起來。
突然,周小兵站住了,慢慢地轉過身。當時,一縷月光從密密的樹蔭中透了進來,正好打在周小兵的身上,把他的臉映襯得斑斑駁駁,像鬼一樣。眼前這個人對李大貴開腔道:“老李,你來道觀也有兩年了吧?對於隱身術,你有什麼心得嗎?”
這句話聽起來還比較正常,李大貴那顆怦怦亂跳的心稍稍平靜了些,回答道:“不是說得修行五年以上才能略微理解隱身術的含義,十五年以上才有可能真正學會隱身的法術嗎?我才來兩年,根本連一點兒皮毛都不知道哇!我記得張真人還說,如果沒有慧根的話,一輩子都學不會也是有可能的。”
周小兵的嘴角微微抽動,像是嘲笑也像是苦笑地說道:“老李啊,你太單純了……你看道觀裏的那幾位師兄,不過三十出頭,他們怎麼就都學會了隱身之術呢?”
“那是因為他們從小就跟著張真人修行啊!”李大貴依然是虔誠之至,深信不疑。
“哼!哼!”周小兵從鼻孔裏哼了兩聲,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掌握隱身術是有秘訣的,如果不知道這其中的奧秘,你們恐怕一輩子都學不會!”
“秘訣,是什麼秘訣?”李大貴像是被點醒了一般,急切地問道。
周小兵微微一笑,眼神裏有一絲憐憫,“你還記得張真人說過的關於隱身的本相嗎?所謂隱身,其實是將身體送入另一個世界裏去。在不同的宇宙次元之間存在著縫隙,隻要你能夠找到縫隙,就能把身體隱藏進那個世界裏去。”
李大貴似懂非懂地聽著,說實話,張真人的這番話他早就不記得了,他隻是個老實巴交沒讀過幾天書的農民而已,“那又怎麼樣呢?難道你找到了那個縫隙?”
“哈哈哈……”周小兵大笑起來,“老李,那個縫隙其實就在你的心裏,隻要你能夠參悟透徹,那個世界的大門自然就向你打開了。一切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小兵,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兒,我可是指望著學會隱身術發財呢!能不能衣錦還鄉,就全指望它了。”李大貴內心的欲望都被調動起來,眼睛裏簡直能噴出火苗來。
周小兵停止了笑,突然換了一副嘴臉,豎起眉頭惡狠狠地盯著李大貴,斑駁的月光在他的臉上慢慢隱去了:“欲念!欲念就是隱身術的本相!老李,我們這些人來到這個道觀,哪一個不是想著大富大貴,錦衣玉食啊?我們的每一個毛孔都滲透著對金錢的欲望,這欲望就是隱身術最好的滋養品。你明白嗎?隻要欲望足夠強烈,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就會打開,你就能夠擁有你想要的一切東西。一切東西!”
李大貴被他煽動得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欲望,他全身都充滿了欲望的火焰,燒得他灼熱難受。猛然之間,他的眼前燒起了一把火,火焰中出現了黃金、鑽石、珍珠、人民幣……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通紅通紅,慢慢地透明起來,除了心頭那一團滾燙滾燙的火,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我要錢,我要發財……我要過上好日子,我不要再被人看不起。我要報複這個世界!我要用錢砸死那些狗雜種!”
周小兵在一旁狂笑起來,用一種越來越遙遠的聲音對他說:“老李,記住我的話,隱身術是欲望最好的載體,他們在用,我們也可以用。哈哈哈……我很快就解脫了,很快就解脫啦!”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小兵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李大貴愣愣地看著鬼影重重的樹林,身後一陣陰風吹過。
周小兵去了哪裏?那天晚上之後,李大貴再也沒有見過他。
隱遁之術
“最近有什麼神鬼奇談可以寫呢?”塗小姐愜意地坐在星巴克
大大的沙發裏,一邊翻著前幾天的報紙,一邊對身邊的朱先生說著,“啊,有啦!靈霧山發現一條男性的左手手臂,警方已介入調查。這條手臂像是被活生生從身體上扯下來似的,傷口非常粗糙,血跡斑斑。目前,還不能判斷手臂的主人是否已經遇害……”
朱先生咂了一口咖啡,沒品嚐出這杯 25塊錢的摩卡比他自己衝的速溶咖啡高明在哪裏。不過,難得塗小姐願意出來,碰頭的地點自然要隨她的心意了:“會不會是遇到了野獸呢?”
塗小姐認真地點點頭,說:“警方也認為有可能是被野狗撕咬下來的,但是手臂上並無獸類齒痕。而且,據法醫判斷,這條手臂很可能是從一個活人身上硬扯下來的。問題是,目前所有的正規醫院均沒有收治少了一條手臂的男性傷患,所以手臂主人的去向就變得十分可疑了。”
“如果手臂的主人還活著,他一定要找醫生治療。這麼大的傷口,一般的鄉野醫生不可能治得好。”朱先生分析道,“所以,即使這個人在斷臂的時候還活著,到現在生存的機會也很小了。說不定在逃生的路途中因失血過多死去了。”
“有道理!哎呀,如果能找到屍體,大概就能明白他發生了什麼事。我總覺得這起案子聽起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塗小姐不自覺地用手護住了胸口。
朱先生撓了撓頭,試圖轉移話題。他又咂了口咖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今天約塗小姐出來,是有個比這條手臂更驚奇的故事想告訴你。”
塗小姐還沉浸在對手臂的新聞報道的震撼之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更驚奇的?什麼事啊?”
“呃,事實上我有個親戚……”
又是親戚?又是哪裏來的親戚啊?塗小姐聽了開頭就想叫救命,恨不得立馬鑽進沙發縫裏去。
“是我的遠房親戚了,表舅的兒子,也算是表弟吧,叫劉義山。他在城裏打工有好幾年了。最近,有個老鄉找到他,說是遇到了一樁邪門的事情。這個老鄉叫李大貴,在一座道觀裏修行。據他稱,親眼見到一位同門師兄弟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了隱形人。那個李大貴說得十分真切,讓我表弟也動了好奇心,於是便拉他過來找你聊聊。”
“隱形?是說隱身術嗎?”塗小姐皺了皺眉,有點兒不太相信,“這倒是聞所未聞,但可信度有多少呢?”這時,星巴克的門口出現了兩個農民工模樣的男子,探著腦袋往裏麵張望。朱先生向他們揮揮手,叫道:“義山,到這兒來。”
塗小姐仔細觀察了這兩個男人。朱先生的表弟劉義山長得比較白淨,雖然穿著略土,但神態自然,心境明晰。另一個叫作李大貴的男人則略顯猥瑣,眼神閃爍回避,好像害怕著什麼,又像是在打著鬼算盤。一番寒暄略過不表,李大貴在沙發上坐定,開始講述自己那段神奇的遭遇。
那天與平常相比並沒有特別的。晚上八點左右,李大貴和幾個同門師兄弟在道觀的大禮堂進行著清掃工作。這是道觀中最大的建築物,大約能夠容納五百人聽課,是張真人平時傳道授業的教室。有的時候,道觀也會請一些戲班子在這裏搭台唱戲,吸引周圍的人們來看,以便弘揚道教的文化。那天晚上就剛剛演完一場戲,禮堂的座位下麵扔了不少垃圾,打掃起來比較辛苦。
當時,李大貴他們已經快打掃完了,正在往後排搬運清理出來的垃圾。突然,前麵的舞台上傳來一個男人唱戲的聲音。李大貴定睛望去——熟悉的魁梧身材,不禁叫道:“那不是失蹤了的周小兵嗎?”
周小兵穿著一件紅色的戲袍,臉上還抹著油彩,對李大貴笑著說:“老李,我已經修煉成了隱身術,很快就要進入另一個世界了。”“小兵,你在說什麼呢?”李大貴迷惑地問,“你真的修煉成了隱身術?”“是的,老李。”周小兵高興地擺弄著大水袖,在舞台上轉了個圈,“你們看仔細了,我這就給你們展示隱身術的真正奧秘!”
在場的幾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愣愣地盯著舞台上的周小兵,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誰不想知道隱身術的真正奧秘呀,大家跋山涉水,傾家蕩產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學會這門法術嗎?
隻見穿著紅色大袍的周小兵在舞台上搖搖晃晃,使勁兒地甩著自己的胳膊和腦袋,對他們說:“看到沒有,首先要讓自己的身體變得麻木,讓自己漸漸感覺不到肉身的存在。”
李大貴他們也甩動了幾下胳膊,想現場跟著周小兵的示範學習。突然,周小兵昂起頭,用一種憤怒的目光注視著底下的幾個人,口中念念有詞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後,他開始大幅度地左右搖擺著身體,雙腳來回跳動,仿佛在跳一種奇怪的原始舞蹈。
就在他搖擺著的瞬間,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周小兵左半邊的身體開始慢慢消失,就像被什麼吞噬了一般,接著整個人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少。周小兵露著半張臉,似笑非笑地對他們說:“看吧,我要進入那個宇宙次元中去了,你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哈哈哈……”
李大貴急切地大叫道:“小兵,別走啊,你先告訴我們怎麼能學會隱身術哇!”
不知道是不是李大貴的聲音震住了周小兵,還是另一個宇宙產生了什麼影響,周小兵突然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好像被什麼東西撕扯著一般。他的右眼珠爆出來,惡狠狠地瞪著李大貴,像是要把他一起帶走似的。終於,李大貴他們聽到了一聲無比慘烈的尖叫,好像來自地獄一般,周小兵從舞台上徹底消失了。而禮堂的燈也在這一刻全部熄滅,四周頓時陷入無限黑暗之中。李大貴的心髒怦怦直跳,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為自己跟著周小兵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過了十幾秒鍾,黑暗中有人叫了一聲:“是不是電閘壞了?我去看看。”說話的是個十九歲大的小夥子,叫王坤。據說,他是一名大三輟學的學生,專業是電氣自動化,對於電器修理之類很是精通。他憑著自己的印象,跳上舞台摸到了總電閘,用力一扳,禮堂瞬時恢複了光明。李大貴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使勁兒地揪著自己的胳膊。這時,他再抬頭看舞台上,那上麵已是空無一人。大夥兒全都衝上了舞台,四處查看,然而哪裏都找不到周小兵的身影。這個人竟然就這樣消失了。
幻鏡道觀
聽了李大貴那番似真似假的敘述後,塗小姐決定跟他上山查明隱身術的真相。朱先生和他的表弟劉義山也一同前往。
一路上,李大貴簡單介紹了自己入門的經過。他自初中畢業就離開老家出來打工,由於好吃懶做,他辛苦幹了五年還是個小雜工,生活一貧如洗,了無希望。有一天,一位同鄉說有發財之道,拉著他來到一個名叫“幻鏡道觀”的地方學習修行。據說,這間道觀的張真人傳授隱身術,在這裏修煉到一定程度,身體就能夠隱去,成為隱身人。為此,李大貴特地從家裏借了兩萬塊錢作為入門費,一心想學會這門法術。對於他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窮人來說,學會了隱身術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到處行竊,既能手到擒來,又不必擔心被抓,簡直是最理想的營生技術了,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於是李大貴對學習隱身術投入了全部精力。然而,不知道是自己太笨,還是心有雜念的原因,他在道觀學了兩年,卻連一點兒皮毛都沒有掌握。反而是學費、生活費、孝敬師父的錢等把他們家弄得債台高築,幾乎到了破產的邊緣。道觀裏的好多師兄弟都和他情況類似,大家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就是盼望著有一天能夠學會隱身術,然後翻身發大財。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山林,雲霧繚繞的山頭上隱約可以看到一座黃色的建築。李大貴介紹說,那裏在解放前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廟,後來因為戰亂破敗了,周圍的農民也都遷走了,這裏漸漸荒蕪起來。他的師父張真人看中這裏的風水好,跟管理這片山頭的鄉政府搞了搞關係,便在這裏落下腳來。不過,他也沒花什麼錢進行修整,隻是把門麵改換了一下,添置了一些桌椅板凳,其他的還保留著原先寺廟的模樣。
三人“吭哧吭哧”地爬上了山頭,道觀映入眼簾。斑駁的牆壁顯示出歲月的痕跡,破敗的屋梁仿佛搖搖欲墜。塗小姐真想不到,在這麼破舊的地方竟然有人在傳授著隱身術。李大貴進去通稟了一聲後,一位穿著道士衣服的中年男子走出來迎接。他看起來麵容蒼老,皺紋密布,說話聲音也是沙啞幹涸:“聽說兩位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真人,這位塗小姐是著名的周刊記者。她寫的報道非常有影響力,正好把咱們這裏宣傳宣傳。”李大貴在一旁討好道。張真人臉色一變,說:“記者?對不起,我們這裏是修行之地,不歡迎媒體的報道。”
“啊?真人……”李大貴沒想到會惹惱真人,一時間非常惶恐。塗小姐大笑道:“哈哈!不歡迎報道?恐怕你是害怕被我們揭穿真麵目吧?什麼隱身術,還不是一些江湖騙術。”
張真人被塗小姐激得怒發衝冠,說道:“你這個小女子好生無禮,居然敢對隱身術不敬?要知道我這法術傳自太上老君,你這番話若是觸怒了眾神,小心招來殺身之禍!”
塗小姐臉色刷白,但還是逞能道:“空口無憑。你的法術若是真金白銀,就不要藏著掖著,也展現給我們看看呀!”張真人思忖片刻,答道:“那有何難,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請說。”朱先生溫和地說。“你們在我這道觀中見到的任何東西都不可以對外宣揚。隱身術隻傳授給有緣之人,如果世人都知道了這個法術,豈不會天下大亂?”塗小姐滿口答應,心想這位“真人”考慮得還挺周全。於是他們被引到了“幻鏡真人”的寢室。塗小姐第一眼見到這間寢室就想起武俠電視劇《倚天屠龍記》來,這不是跟那裏麵張三豐的臥室一模一樣嗎?原來道士的臥房都是這個樣子的啊,真不失道家清幽雅致之感。
張真人請他們倆並排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他們對麵。性情急躁的塗小姐剛坐下就忙不迭地問道:“張真人,你為什麼要傳授隱身術呢?”
張真人笑了笑,頗為無奈地說:“事實上,我並沒有刻意宣揚要教什麼隱身術……剛才我已經說了,這種法術是傳自太上老君,是我們道家修行的一部分。也就是說,隱身術不過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後身體出現的自然變化罷了。”
“這麼說起來,好像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的咯?”塗小姐眨巴下眼睛,“那一般來說,得學多長時間才能完全掌握啊?”
張真人笑眯眯地看著塗小姐,說:“因人而異。悟性高而且品性好的弟子,或許三年五載就能出現身體虛化的現象,但尚不能達到控製自如的地步。如果能夠持之以恒地修行,十餘載光陰就能真正做到隨心所欲地隱遁了。”
“十幾年啊?”塗小姐咂舌道,“聽說你這兒入門費就要兩萬塊,每年學費也不少吧?你這個道觀倒是挺能創收的!”
張真人突然往門外瞄了一眼,說:“我所收的費用全部都是用於弟子們的衣食用度,哪裏有什麼創收……每天,弟子們都會去後山掘土勞作,通過身體的勞苦來修煉內心的平衡。這是非常神聖而嚴肅的事情,怎麼會和銅錢這類汙穢之物扯上關係呢?”
塗小姐低頭沉吟片刻,說:“那你能向我們展示一下你的法力嗎?”“哈哈,這有何難?剛才,我的大弟子已然隱身進入這個屋內了。”張真人神秘地說道。這時,兩位小童從門外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張真人隨手拿起茶杯說道:“塗小姐,請你把這個杯子倒滿如何?”
“小兔子”不解何意,迷惑地看了朱先生一眼。朱先生沉默不語,那意思是不妨先按照他說的辦。“小兔子”接過張真人手中的茶杯,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這是個精致的日式土陶茶杯,直徑大約有五公分,杯子高十公分。茶杯裏麵的水已經有七成滿,上麵還漂著幾片綠茶葉。塗小姐看不出什麼端倪,隻得拿起那隻像鵪鶉似的茶壺往裏麵添了點兒水。
剛放下茶壺,張真人突然衝著身後的空氣揮了揮手,說:“家文,你過來喝一口這位記者小姐斟的茶吧!”
塗小姐東看看,西看看,把整個屋子看了個遍,並未見到任何人出現在屋內。這時,朱先生死死地盯著那個茶杯,隻見杯中的水微微顫動,竟然一點一點地變少了。大約過了一分鍾,杯裏麵的水位下去了一大截。
“這……這怎麼可能?”塗小姐覺得後背發涼,嚇得汗毛直立,禁不住尖叫道,“有鬼……有鬼啊!”朱先生也十分吃驚。光天化日的,這杯中之水究竟是以何種方式被吸走的呢?“哈哈……家文,你現身吧,別把兩位客人嚇壞了。”張真人的語氣中透露著得意。
“是,師傅!”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塗小姐的身後,驚得她跳了起來。隻見剛才還是空無一人的角落裏,居然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他身穿黑色的道服,活像從電視劇裏走出來的鬼魂。
“你你你……到底是怎麼變出來的?”塗小姐已經嚇得手足無措,雙手死死地拽著朱先生的胳膊。這位大弟子宋家文神情嚴肅地說:“我剛才就進來了,一直站在你身後,隻不過你看不見我罷了。”
塗小姐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恨不得立刻拉上朱先生逃走。而朱先生看到這位大弟子後,反而像放下心來似的舒了口氣,說道:“想不到隱身術如此高明,實在讓人太佩服了。張真人,不知道我能不能在這裏修行?”
塗小姐驚訝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這真是她認識朱先生以來聽到的最荒謬的請求了。可是轉念一下,難道朱先生終於認識到了自己再這樣渾渾噩噩、不思進取下去就會一事無成的殘酷事實?所以,他決定發奮學習隱身術,也好有一技傍身?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朱先生轉過身,鄭重其事地對她說:“塗小姐,能不能先借我兩萬塊入門費?”
“塗小姐,塗小姐!”朱先生在後麵追著她大聲喊,可是,“小兔子”卻一個人在前麵走得飛快。“這個朱先生終於露出了狼子野心!原來那麼長時間的交往,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騙我一票呀。說不定這個道觀裏發生的事就是朱先生搞的陰謀,說不定他是故意找什麼表弟把我引到這裏來的。”
“塗小姐,你誤會了。”朱先生急切地解釋道,“我剛才那麼說,隻是為了能更多地了解這個道觀和所謂的隱身術而已。”“才不相信你呢,大騙子!”“小兔子”惡狠狠地叫道。兩個人正在爭執不下時,突然從山下走上來幾個穿著警察製服的男人。見到塗小姐和朱先生,就上前詢問:“你們認不認識這個人?”
朱先生定睛一看,說:“這個不就是學會了隱身術而消失了的周小兵嗎?”原來李大貴曾經拿師兄弟的合影給他們倆看過,記憶力超群的朱先生記住了周小兵的模樣。
塗小姐這會兒也暫時忘記了跟朱先生的恩怨,湊上來問:“咦,警察同誌,你們怎麼會有這個人的照片啊?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嗎?”
為首的警官姓丁,滿麵狐疑地望著他們說:“剛才,你們說這個人叫周小兵,還說他什麼隱身消失了,這是怎麼回事?”
於是朱先生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並把李大貴跟他們講述的來龍去脈又複述了一遍。丁警官聽得皺緊了眉頭:“這麼說來,自從那次隱身術的表演之後,就沒有人再見過周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