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眼法?”塗小姐回憶起剛進入張真人屋子時,他的大徒弟宋家文隱身喝水的事情來。當時進入屋內的隻有塗小姐、朱先生和張真人三個人,其間有兩位小童進來送過茶水,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人出入那個屋門。可是,當塗小姐按照張真人的話給其中一個茶杯斟滿水之後,那個杯子裏的水竟然像正被人喝著似的一點點減少了。然後,大徒弟宋家文就突然出現在了塗小姐和朱先生的身後,真是把她給嚇個半死。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說宋家文不會隱身術,那麼他又是怎麼做到喝掉茶杯中的水的呢?
朱先生好像看透了塗小姐的心思,說:“其實在我們第一次到張真人屋裏去的時候,就被他們騙了個團團轉。你想想看,當時的環境和現場的布置,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塗小姐聰明的頭腦立刻就找出了破綻:“當時,我們倆是坐在一邊,而張真人則是坐在對麵。也就是說,我們身後的區域是一片視覺盲區。假如宋家文躲在身後某個不易察覺地方,然後再突然冒出來的話,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朱先生點點頭,說:“宋家文很可能是利用顏色、光線等視覺上的因素,偷偷藏匿在房間裏麵。”“可是,就算這樣……他要怎麼使那杯水變少呢?”塗小姐心裏又添一層疑慮,“難不成他用什麼透明的長吸管在旁邊悄悄地吸走了?”
朱先生撲哧笑了,說:“真難為你的想象力了。其實,這件事情看起來似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仔細一想,你不覺得張真人的行為有些多餘嗎?為什麼他要讓你把已經有水的茶杯斟滿呢?直接讓宋家文喝不就可以了嗎?”
聽了這話,塗小姐表達了不同意見:“我一開始也完全蒙了,不明白為什麼要把水倒滿,但是後來我推測,張真人是想把水倒滿之後,大家看起來會比較清楚吧?”
朱先生仍是搖頭,說:“真要讓我們看得清楚明白,直接喝光那杯水不就可以了嗎?倒滿水本身就是一個詭計,它直接關係著整個隱身喝水表演的成敗。”
“那是怎麼做到的?你的意思是,光靠倒水就能讓水變少?”塗小姐越聽越糊塗了。
“其實說出來很簡單。”朱先生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隻紙杯和一瓶礦泉水來,然後把水輕輕倒入紙杯當中,直到水麵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可是,過了沒多會兒,塗小姐就發現水平麵慢慢下降了,能夠明顯看到水變少了。
“這是怎麼回事?就算水汽蒸發也沒這麼快啊!”塗小姐驚歎道。朱先生又掏出一張薄薄的透明紙,說:“其實就是用了這個小小的工具——糯米紙。事先在離杯底一定距離的地方粘上一張較厚的糯米紙,然後再倒入水。隨著糯米紙被水慢慢溶解,水就進入杯底鏤空的地方,這樣上麵的水位自然就下降了。”
塗小姐張著小嘴,感歎道:“就這麼簡單啊!那為什麼他要我把水斟滿呢?”
朱先生解釋道:“為了不讓我們看到杯底粘的糯米紙,杯中必須事先倒一點兒水來掩飾。而從小童把水端進來到表演開始這段時間並不短,因此一定得用比較厚的糯米紙才行。然而,糯米紙太厚的話,溶解速度就會比較慢,不能立刻讓我們看到效果。所以,張真人才要求你把水斟滿,其實是利用水的重量壓迫糯米紙,從而加快它溶解破裂的速度。這一切應該都是經過事先計算和實驗的吧!”
“為了騙人,他們可真是不遺餘力啊!”塗小姐噘著嘴嘟囔道,“這麼說來,周小兵的死也是一場陰謀了?可是,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別著急,我已經讓義山表弟去把相關人士叫過來了。”朱先生嚴肅地說,“那個躲在隱身術之下的惡魔很快就會暴露於無形了。”
最後的盛宴
“嘿,記者小姐,你可把我們折騰得夠嗆啊!這回又要弄出什麼幺蛾子來了?”丁警官邊嚷著邊走進了大禮堂,“依我看,這個案子沒那麼複雜。什麼隱身術、屍體被不同空間撕碎之類的說法,都是胡扯。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周小兵失足摔死了,然後被山裏麵的野狗撕咬成了碎片……”
丁警官的描述讓大家不寒而栗。塗小姐針鋒相對道:“如果周小兵是失足摔死的,那麼他在這禮堂中表演的那一出隱身術又是怎麼回事呢?當時可是有好幾個人親眼看到了他一點點消失的情景哪!”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說謊……”丁警官滿不在乎地說。“他們有必要撒這種謊嗎?聽起來荒誕離奇,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嘛!”塗小姐說。“就是啊!我們七八雙眼睛都看見的,怎麼能說我們是造謠呢? ”李大貴也不服氣地嚷了起來。
這時,張真人以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嗬斥道:“都不要說了。道家千百年的法術,豈容你們在口中隨意侮辱!警官,我尊重你,配合你們的工作,但是也希望你尊重我們,還我們一個清淨的修行環境。今天,你把我們召集到這裏,如果是無事生非的話,請恕老朽不再奉陪了。”
“等一下,不是我把你們叫來的啊,是這位記者小姐。喂,你有話快說!”丁警官著急上火地嚷道。塗小姐眼睛一眯,好像在醞釀著什麼鬼點子,突然滿臉笑容地說道:“張真人別著急,好戲很快就開始了。”正說著,隻聽見舞台上傳來“咿咿呀呀”唱戲的聲音,一名男子塗著絢爛的脂粉,穿著寬大的水袖服,正唱著《竇娥冤》中的一段:“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大弟子宋家文立刻大聲吼道:“什麼人在這裏搗亂?未經允許,誰準許你在這裏唱戲的?”
“宋先生,”唱戲的男子停了下來,畢恭畢敬地站好,說,“是我啊!我不僅要在這裏唱戲,而且還要向你們展示一下真正的隱身術呢。”
塗小姐聽出來了,這個死不悔改的腔調正是朱先生的,他讓自己把眾人叫到這裏,莫非就是為了看他瞎胡鬧嗎?
李大貴怔怔地盯著朱先生,好像回到了周小兵消失那天的情景,急切地叫道:“朱先生,你不要亂來啊!小心誤入歧途斷送了性命哪!”
“大貴,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知道了隱身術的奧秘所在,馬上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說著,他開始搖晃身體,使勁兒甩著自己的胳膊和腦袋,“我的肉身即將進入另一個世界,請你們張大眼睛看好了哦!”
這時,大家看到朱先生左半邊的身體慢慢隱去,好像被什麼東西吞了進去似的。現場頓時響起尖叫聲、驚歎聲,亂響成一片。
塗小姐用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感到心髒一陣陣抽搐般的疼痛。如果朱先生真的就此消失,如果她今後再也見不到朱先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和力量,她突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舞台上奔去,一個箭步踏上舞台,不顧一切地伸出雙臂想要拉住漸漸消失的朱先生。
“回來,你給我回來!”當她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拖住朱先生的手時,突然發現了所有的秘密。她瞪著充滿驚慌和恐懼的眼睛,愣愣地看著正衝她扮鬼臉的朱先生——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時,其他人也全部趕到了舞台跟前。李大貴擔心地問:“記者小姐,朱先生沒事兒吧?快把他拉出來啊!唉,唉,要是當時我也像你一樣把小兵拉住就好了。”“胡說,這分明是他們兩個在演戲。那個姓朱的小子哪裏懂得什麼隱身術?”宋家文低聲咒罵道。“沒錯,我確實不懂隱身術。”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在眾人背後響起,“但是,我知道在這裏所發生過的一切。”所有人都回過頭去看,隻見朱先生穿著拘謹的白襯衣,正笑眯眯地站在那裏。
“朱先生……”塗小姐吃驚地放開了正緊握的手,如果那個人是朱先生,那麼這個塗滿了油彩的家夥又會是誰?
“你剛剛不是還在舞台上嗎?”王坤嚇得嘴角都歪了,一會兒看看台上的戲子,一會兒又看看台下的朱先生,“到底哪個才是塗小姐的跟班朱先生啊?”
塗小姐氣憤地向前跨了一步,指著台下朱先生的鼻子說道:“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人家剛才還擔心你會被宇宙的縫隙吞噬掉,誰知道你卻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塗小姐,你誤會了。”這時,站在她身後塗滿油彩的男子開腔道,“其實,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就是朱先生,那不過是你們先入為主的看法罷了。”這個男子的聲音突然變了個調,大家都認了出來——原來此人正是朱先生的表弟劉義山。因為他們表兄弟身材相似,而劉義山又故意用朱先生的腔調說話,大家才認錯了。
丁警官被眼前戲劇化的轉變弄蒙了,好不容易搞清楚了前因後果,立刻以警察的身份咆哮道:“簡直是胡鬧!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朱先生走上前來,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歉意,緩緩地說:“對不起大家,把你們嚇了一跳。其實,我跟表弟這一通折騰,無非是為了向大家演示整個隱身術的詭計罷了。”
“你剛才說,發生在這裏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李大貴迫不及待地問道,“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周小兵是如何從這舞台上消失,又是怎麼被殺死的?”
朱先生的目光緩慢地在每個人身上移過,仔細觀察著每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塗小姐,剛才你不顧一切地去救我,實在令人感動。我想,你現在可以向大家解釋,所謂的隱身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小兔子”一怔,又害羞又氣憤地說:“我可沒有想救你,碰巧而已。不過,正是因為我跑上了舞台,才發現了這個低級的隱身詭計。來,你們上舞台來看一下就明白了。”說著,塗小姐把大家引到舞台中央,指著畫著桃花的舞台背景說,“瞧,這就是隱遁到另一個世界中去的全部秘密——雙層舞台背景幕布。你們看,這就是當時上演戲劇《桃花扇》的背景幕布,而在幕布前麵三十公分左右的滑軌道上麵裝著另一塊一模一樣的幕布,隻不過這塊幕布隻有一半大小。由於兩塊幕布上畫的圖案是完全一樣的,所以當前麵那半塊幕布展開來的時候,正好重疊在後麵的背景板上,幾乎嚴絲合縫,讓你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幅完整的圖畫。但是,如果某個人悄悄地走進兩塊幕布之間的空隙,你們將看到什麼呢?”
說到這裏,塗小姐親身實踐起來,把半個身子鑽進了幕布之間的空隙當中。
“哦……天哪!看起來就像隱去了半截身子似的,原來隱身術就是這麼一回事啊!”李大貴又是激動又是懊惱,一下子感覺到自己被騙了,“你……你們這群騙子!原來你們一直是在耍弄我們哪!”
張真人閉起眼睛,深深歎了口氣,說:“真是荒唐!當時你們不都上舞台查看了嗎?如果真有這種把戲,難道會看不出來嗎?”
朱先生在一旁頷首一笑,說:“那就要歸功於電閘跳閘了!當時,整個禮堂陷入黑暗之中大概有一分鍾的時間,用這段時間來把前麵這半塊幕布收起來已經綽綽有餘了。我記得當時是王坤跳上舞台去扳的閘門吧?趁這個機會,把幕布拉到舞台邊緣去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你……”王坤被說得啞口無言,隻得喃喃地嘟囔著,“說的什麼鬼話……”丁警官覺得還是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說道:“就算隱身術是如你們所說的那樣,可周小兵又是怎麼死的呢?為什麼他會被肢解呢?”
“是啊!如果不是被宇宙的縫隙夾住,為什麼他會有那麼痛苦的表情呢?為什麼他的屍體會像被野獸撕咬了一樣呢?”王坤趁勢反問道。
朱先生嚴肅地看著眾人,低沉緩慢地說道:“這一切都要從周小兵跟李大貴道別的那個晚上說起了。我記得大貴曾經說過,當時周小兵表示自己掌握了隱身術的秘訣,馬上要發財了,而且語氣十分憤怒,有種看透紅塵的意味。”
“是的,那天晚上他好像有點兒發狂的模樣。”李大貴回應道。
“而根據道觀中弟子們的描述,大家都認為周小兵是個有些偏執的人,為了學習隱身術簡直不惜一切代價。他家為此已經負債累累,今年連學費都沒交上,差點兒被趕出道觀。”朱先生繼續道,“試問在這樣窮困交迫的情形下,如果他知道了這個道觀的秘密,包括所謂隱身術的真相,他會有什麼樣的情緒反應呢?”
“他知道了?”王坤轉動著眼珠,不自覺地偷看了張真人一眼。然而,張真人依然閉著眼睛,巋然不動聲色。
“為什麼他說自己知道了隱身術的秘密呢?為什麼他說自己馬上要發財了呢?”朱先生突然提高了聲調,“他那麼憤怒又帶著狂喜,皆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騙局,而他要利用這一點來訛詐張真人,是這樣的吧?”
聽到這裏,宋家文渾身顫抖,幾乎站立不住了。張真人從緊閉的嘴唇裏吐出幾個字:“一派胡言!”
“周小兵在這個舞台上消失,是在他跟李大貴道別後的第三天晚上。那麼,失蹤的這一段時間他去了哪裏呢?”朱先生說,“按理說,他應該是去找張真人訛詐錢財了。不過從結果來看,這次的訛詐顯然是以失敗告終的。”
“你是說,周小兵被他們給殺害了?”塗小姐循著朱先生的思路推論道,“不不,如果他被殺害了,那麼出現在舞台上的那個周小兵……”
“塗小姐,難道你還不明白嗎?”臉上塗滿了油彩的劉義山正色道,“那天在這個舞台上的‘周小兵’根本不是真正的周小兵啊!他們在這裏演出隱身術,完全是為了掩飾已經將周小兵殺害的事實。”
“對,我讓義山扮演我也是為了驗證一件事,就是當大家站在離舞台較遠處觀看的時候,能否分辨出台上人的真實長相,是否僅憑借語氣、腔調來進行推測。”朱先生補充道,“大貴,你當時如何認定那是周小兵的呢?”
李大貴仔細地回憶著,說:“我也不是很肯定,但是那個人的身形跟周小兵很相似,而且說話的語氣和口音也……更何況,我叫他小兵他也沒有反駁啊!”
“沒錯,當時你們都站在禮堂的後排。這個舞台離你們足足有三十多米遠,隔著如此遠的距離,你們隻能憑借著對周小兵身材和語氣、口音的印象來進行判斷。而且,當你叫他‘小兵’被他默認之後,這種身份的認定就自然成立了。你們誰都不會再去懷疑,眼前的人究竟是誰。”朱先生說,“而在這個道觀中,能夠扮演周小兵的人,恐怕也隻有身材同樣高大的宋師兄了吧?”
早已經在一旁緊張得額頭冒汗的宋家文突然被點到名,嚇得叫了出來:“我沒有……我沒有殺他……這一切跟我無關!”
“殺人的不是你,但你也脫不了幹係。我想大概的情形應該是這樣的。那天,周小兵跟李大貴說完話之後,就去找張真人訛詐錢財了。張真人當然不會輕易被訛,兩人就此起了爭執,很可能在慌亂之中張真人錯手殺死了周小兵。我的推測,對嗎?”朱先生把矛頭指向了張真人。然而張一清始終緊閉著雙眼,不肯吐露半個字。“然後呢?為什麼他們要大費周章地假扮周小兵?周小兵又為什麼會被肢解呢?”塗小姐如好奇寶寶般問個不停。
“之後,張真人便找來大徒弟宋家文商量,一來他們必須找個合適的方式處理掉屍體,二來關於周小兵的死也必須對道觀的弟子有個交代。於是,他們設計了一出周小兵因走火入魔而被撕裂身體的鬧劇。
“這裏有兩點需要澄清,第一是為什麼要肢解屍體?其實解體的原因無外乎兩點,掩飾真正的死亡原因以及掩飾真實的死亡時間。周小兵的屍塊不被發現當然是最理想的,但道觀裏麵藏不了屍體,終歸會暴露。於是,他們將屍塊散亂地扔在山頭,有一些可能扔得更遠。這樣,即使屍塊被發現,他們也有應對之策,即利用隱身術的邪說,把這起案件和靈異現象扯在一起,讓警方的調查陷入誤區。
“第二是為什麼要假扮周小兵表演隱身術?其實這和解體的原因是緊密相連的,假扮周小兵同樣也是為了混淆死亡時間。我記得宋家文說,張真人那天去鎮長家驅邪,第二天才回道觀。這分明是他們在為自己製造不在場的證明。即使警方真正追究起來,張真人也可以全身而退。此外,宋家文在表演的過程中故意露出痛苦猙獰的表情,加深弟子們的印象,從而進一步印證隱身術的邪說。”
“所以,這整出鬧劇,不過是為了掩飾張真人殺死了周小兵的事實了?”塗小姐犀利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張真人。“這都是無端的推測,你們有什麼證據?”宋家文如喪家之犬,走投無路地低吼道。朱先生並沒有回答他,反而凝聚目光看著張真人,以一種極具煽動性的語氣說道:“張真人,你知道嗎?法醫在周小兵的手臂上驗出了活體反應,也就是說,周小兵被你們撕裂之前並沒有真正死去,他是被你們活生生地給撕碎的……”
聽到這裏,張真人那穩如泰山的麵龐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崩塌了。他驚恐地望著朱先生,幹裂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喉嚨裏似乎有話說不出來。“不……不……”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那布滿褶皺的眼眶裏滴落下來,不知道是悔恨還是恐懼?抑或都不是,那更像是一種極度的痛苦。突然,張真人的身體直挺挺地僵住,重重地摔倒在地,口中吐出白沫,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看起來好像中毒了一樣。
“真人,真人……你不能死啊!”宋家文和王坤撲到他跟前,跪在地上苦苦地哀號著。
“我都是為了道觀……為了你們啊……”張真人艱難地從嘴唇邊吐出了這兩句,然後眼睛一翻,就此駕鶴仙去。
尾聲
張真人畏罪自殺後,道觀的一幹人等都作鳥獸散了。這些年,以張真人為核心的詐騙團夥借傳授隱身術之名,騙取了弟子們無數的錢財,全都用來揮霍享受,真是令人恨之入骨。丁警官破獲了這起案子,也算是立功一件。劉義山帶著李大貴回了老家,朱先生還資助了他們三千元的路費。宋家文被警方作為張真人的頭號幫凶逮捕了,以詐騙、故意殺人等罪名判處無期徒刑。小夥子王坤雖然也參與了計劃,但考慮到他對周小兵的死並不知情,隻是受宋家文之托幫忙,所以並沒有予以重判。據說後來王坤重新回到了大學,仿佛兜了一大圈終於找到了歸宿似的,開始發奮學習起來,最後還出國留學了。這些都是後話了。
朱先生略顯害羞地拿著花,跟在塗小姐身後,說:“塗小姐,當時我真的很感動。沒想到,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有人那麼關心我!”
塗小姐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地走著。雙手使勁兒地搓了搓褲子,不無懊惱地想,就算如此,拉的也是你表弟的手啊!
朱先生說:“塗小姐,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小兔子”慢慢收住腳步,心怦怦跳得厲害,這個沒有分寸的朱先生可不要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呀。如果是那些聽著肉麻又不堪入耳的話,還是趕緊打消這個念頭吧!她兩頰緋紅地杵在路中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個朱先生,到底要說什麼呀?
“塗小姐,為了表示我的感謝,請你收下這束花吧!”朱先生雙手遞上花束,兩眼無比真誠地望著她。
塗小姐轉過身,笑顏盈盈地看著那束花。就在這一瞬間,天空突然雷聲陣陣,烏雲滾滾,好像立刻要落下雨來。塗小姐的臉也刷地變了色,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慍怒無比。
她冷冷地接過那束花,麵無表情地說了句:“謝謝!”心裏悲憤道,果然對朱先生有所期待是這世界上最令人難堪的事。她手裏抓著那束白色康乃馨,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站在身後愣神的朱先生還不知道,白色康乃馨的花語是——純潔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