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屍長老(1 / 3)

死者與生者之間,還會存在聯係嗎?死者體內殘留的信息,將會以何種方式繼續影響著這個世界?這一切的秘密全部隱藏在家家戶戶的祖墳裏。

——題記

爭奪遺產的子嗣們

青山環繞,綠水長流,鬱鬱蔥蔥的樹木幽幽吐露出清香。顛簸崎嶇的山間小道上,一名男子正趕著一輛又破又舊的驢車向山頂攀行。驢車上坐著一位疲憊不堪的姑娘,名牌襯衣已經被揉得全是褶皺,新買的西褲上麵沾滿了泥點,左腳鞋跟狼狽地掉了,乍一看就像剛剛被土匪搶進山的壓寨夫人。

塗小姐是前天早上搭飛機從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出發的,到了昆明之後又坐了一整夜的綠皮火車來到了這個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小縣城。在那裏,他們租了這輛小破驢車,然後在根本沒有正經路的山坡上走了整整一天。事到如今,她已經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路途顛簸得她直想吐,可是一整天沒吃東西,什麼都吐不出來。倒不是趕著驢車的朱先生虐待她,不喂她東西吃,實在是朱先生帶的幹糧全是些幹巴無味的燒餅和饃饃,讓她纖弱的腸胃無力消化。

坐在塗小姐身邊的是朱先生的四表舅,叫李利民,是 T大環境係的副教授。雖然他們是舅舅和外甥的關係,但李利民剛剛三十出頭,比朱先生大不了幾歲,屬於年紀小輩分大的。他們仨正要前往四表舅的老家,也就是朱先生的五舅公家。據說,最近五舅公的祖屋被征用,能夠分到一大筆錢,所以除了贍養五舅公的大兒子外,其他三個兒子全都拖家帶口地趕了回去。至於塗小姐和朱先生為什麼會蹚這淌渾水……

那天,朱先生突然來找塗小姐,說是學校放暑假了,計劃去雲南旅行。他打算去一個比麗江、瀘沽湖、香格裏拉還要美的地方,問塗小姐願不願同去。塗小姐暗暗恨道,當時一定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輕信朱先生的花言巧語,跟著他們舅甥倆跑到了這個偏僻得快要出國境線的鬼地方。今後一定要牢記這條真理:絕不能對朱先生的話有任何幻想!

身邊的李利民一直在絮絮叨叨跟她聊天:“塗小姐,你不要不信,風水學絕對是一門地地道道的科學!我們家能夠出我這樣的人才,都是因為家宅風水好啊!”

“小兔子”沒好氣地說:“虧你還是環境學副教授,居然會信奉這些封建迷信。看來,我這次回去一定要寫一篇《大學教師的風水謬論》。”

李利民大笑,說:“風水學是有科學依據的。我們自然界中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超微離子和磁場,它們會作用於人體磁場,產生信息交換和互動。不同的環境,超微粒子和磁場會有所不同。這就是為什麼有礦泉的地方人傑地靈,而一些重金屬礦藏附近的婦女常常不孕不育。多年前西方人就發現,中國幾千年的風水理論與西方生態建築學的新思潮有很多驚人的相似之處。”

塗小姐不信服地搖著腦袋,卻一時找不到詞來反駁。就在這時,驢車拐過一個彎道,一座山穀間的小村莊躍入了眼簾。隻見土地平坦,屋舍儼然,良田美池,阡陌交通……塗小姐有種想哭的衝動,仿佛渴急了的旅人突然見到了綠洲。

這時,一直在前麵趕車的朱先生回過頭來,衝她憨厚地笑道:“塗小姐,到軲轆村了。”

李利民家的祖屋位於山腳下麵,幾個月前已經被拆掉了。目前全家人居住在附近的幾間簡易房裏。塗小姐剛剛在主房的前廳坐定,就看到三男兩女走了進來。李利民熱情地介紹,那個又高又瘦的是大哥李利國,一直跟父親住在一起,看守老家;身材肥胖的那個是二哥李利華,他在山東當廚子,已經三年沒有回過家了,這次帶著媳婦孫芳和兒子李鬆鬆一起回來;麵色黝黑、個子不高的那個是三哥李利東,他在俄羅斯邊境做生意,也有兩年多沒回來了,目前尚未結婚。

“這是你媳婦?”二嫂子孫芳拿斜眼瞟著塗小姐,問道。

“啊,不是不是。”李利民連忙說,“她是咱外甥的……”

朱先生黑黑的臉上居然也泛起了紅暈,有些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小兔子”急忙撇清關係道:“沒有的事,我跟朱先生隻是認識而已。”

“那你來做什麼?”孫芳語氣裏充滿了狐疑。

“二舅媽,她是我的朋友,我們來這裏旅遊的。”朱先生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一句話。

這時,老三李利東笑了,說:“別介意,現在這段時間很敏感。你二舅媽還以為多出一個人來分家產呢!”

“老三,這話可不中聽了。難道你大老遠從東北回來,不是為了老頭子的家產?”孫芳的聲音又細又尖,更加凸顯出語氣中的尖酸刻薄來。

“哼!我們李家的祖屋,輪不到外姓人來插嘴!”老三難壓心頭的怒氣。

“太不像話了,都給我閉嘴!”這時,一直坐在角落裏的老大李利國終於發話了,“你們捫心自問,都多少年沒有回家了?一回來就惦記著老爹的房子,這是人說的話嗎?咱們老爹可是抗美援朝的英雄,你們這樣鬧不嫌丟人嗎?”

頓時,那幾個人都不說話了。過了好一陣子,老二李利華終於問道:“哥,政府說咱們這屋拆了,能賠多少錢?”

李利國陰沉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這兒地賤,也就賠個五十多萬。”

“五十多萬……”老三喃喃道,“就這麼點兒錢,還不夠分的。”

“後悔回來了吧?”孫芳譏諷道,“三弟在俄羅斯做生意,掙的都是大錢,五十多萬哪兒入得了您的法眼,就當救濟我們得了。我們家鬆鬆明年就要小升初,正愁沒有銀子打點呢。”

“胡說什麼?爹的房子人人都有份。而且,大哥還沒說話呢。”老三說。

“既然你們都回來了,我就不妨告訴你們吧,”李利國帶著慍怒說道,“咱們村裏有個甕婆大人,法力極高,在村裏很有威信。前幾日,她說祖屋拆遷破壞了咱家山後祖墳的風水,家裏將會有不幸發生。”

“什麼是甕婆?是巫婆吧?”塗小姐小聲地對朱先生嘀咕道,心裏暗暗對這個村莊以及這家人的事情好奇起來。

突然,屋外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又尖又怪,斷斷續續,聽起來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好像一團烏黑的氤氳籠罩了整個房頂,甚是恐怖。塗小姐忍不住想要收回剛才的話,把身子往朱先生後麵躲了躲。

李利國“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門口,一把拽進來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隻見她頂著一頭蓬鬆的亂發,眼神迷離,嘴角還淌著口水,見到人就露出癡傻的笑。

李利民定睛一看——這不是大嫂王淑娟嗎?印象中大嫂是個極漂亮、極愛幹淨之人,為什麼現在會變得如此邋遢,又瘋瘋癲癲呢?“大哥,嫂子她……”

李利國的瞳孔緊縮,顯得更加憂鬱:“這就是報應吧。你嫂子她……自從祖屋被拆了之後就變成這副樣子,混混沌沌,不懂人事了。”

屍血荼毒

“大哥,我想去看看爹。”吃完晚飯,李利民對老大說,“我這次回來,不是為了分家產。我回國後,一直在忙著找工作,也沒有回來看看爹。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李利國看著四弟,總算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說:“爹的身體一直不好,這兩年更是衰弱得厲害,話也說不利索了。大夫說,隻能靜養,不能太打擾他。一會兒我陪你進去,看一眼就出來吧。”

“大表舅,我也想看看五舅公,”朱先生在一旁說道,“我都十幾年沒見他了。”

“好吧,你們都來。”李利國看了他們一眼,目光落在了塗小姐身上。

“小兔子”覺得李利國的意思大概是讓她也去,於是跟在朱先生的後麵,走進了五舅公李福寬所住的裏屋。屋子裏光線昏暗,有一股簡易房屋的劣質塗料味,大概是長期不通風造成的。靠牆的地方擺著一張小床,籠著蚊帳,隱約見到一個又瘦又幹的人躺在裏麵。

“爹,我回來了。”李利民輕聲喚道。李利國走過去,將身子探進蚊帳,叫道:“爹,老四回來了,您跟他說說話。”“老四……”老人發出艱難的聲音,“爹高興。”“老四,你想說什麼,我幫你跟爹說。”老大說道,“爹耳朵不好使了,現在隻有我湊在他耳邊,他才能大概聽見些。”李利民臉上流露出傷心來,聲音也有些哽咽:“爹,我不孝,一去美國就是四年,回來也沒能馬上來看您。”老大轉述之後,隻聽老人說:“孩子,沒關係,你好就好。”就這樣,朱先生在李利國的幫助下也和五舅公寒暄了幾句。沒多久,隻聽見李福寬老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好了,你們忙吧!都出去吧!”於是,他們從裏屋退了出來。為了讓父親睡得踏實些,老大輕輕關上了門。四人又回到前廳,圍在一起坐著說話。“大表舅,舅公是什麼病啊?”朱先生問道。“就是年紀大了,”李利國說,“身體機能衰退。”“請大夫看過嗎?平時都吃些什麼藥?”“大夫就給開了點兒中藥,平時喝著,不見好也不見壞。”李利國看著外甥,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舅公一直都臥床嗎?”朱先生問,“這樣有多長時間了?”

李利國想了想,說:“快兩年了吧。他自己不願意下地,走不動了。”

“大哥,這幾年辛苦你了。”李利民說道,“你和大嫂這樣盡心盡力地照顧著爹,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唉,要我說,祖屋拆遷的錢都應該歸你們。”

“快別說這種話,你二哥和三哥該不愛聽了。”李利國打斷道。這時,外麵喧鬧起來,隻聽得老三李利東嚷道:“你是什麼人?幹嗎跑到我們家裏來?”

隻見一名女子從外麵走了進來,全身裹著黑色袍子,頭上罩著黑紗,渾身散發出戾氣。老二和老三跟在後麵,一直試圖阻止這個女人。“喂,你是什麼人啊?站住!”

那女子全然不顧他們的阻撓,徑自向裏屋衝去,大叫:“牛頭支鐵索,馬麵扛鋼叉,速打餓鬼膽,火燒邪魔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大見到這名女子時,臉色大驚,又聽到她口中念叨的話語,嚇得跪倒在地:“甕婆大人,甕婆大人,是不是我爹出什麼事了?”

那甕婆來到老人李福寬的屋門前站定,突然狂亂地舞動起身子來,大叫著:“無知小輩,衝撞先祖,招攬惡鬼,噬食皮肉……呀呀呀,窮寇必追,惡鬼必誅,看我太上老君十字破魂錐……”

說話間,甕婆的手上出現了一柄食指般粗細的鐵錐,錐頭鋒利、寒光凜凜。隻見她拿起錐子就往門旁的牆壁上鑿去,霎時間,原本暗黃色的牆上滲出了鮮紅的液體,仿佛那錐子紮破了什麼肉身似的……

“啊!血……”塗小姐忍不住驚叫起來,“這牆裏麵究竟有什麼東西?該不是……”甕婆轉過臉來,看著呆立在周圍的人們,從黑紗麵罩裏發出一聲冷笑,對老大下命令道:“快去取鐵榔頭來!”

之後,甕婆拿著榔頭開始使勁兒地把鐵錐往牆壁裏鑿。“叮——叮——”一聲聲尖厲的金屬聲在每個人耳邊回蕩,就像一下下敲打在人們的心坎上。這動靜也招來了住在隔壁的瘋大嫂,已經睡下的孫芳母子,還有周圍的一些鄰居們。

大嫂王淑娟癡癡地傻笑著,口中叫嚷著瘋話:“釘小鬼兒了,釘小鬼兒了!快看,那是小鬼兒的血呀……”

果然隨著鐵錐不斷地往裏敲打,牆壁上滲出更多的血來。一滴滴鮮血從牆壁上肆意流淌下來,斷裂、融合、延伸……看起來恐怖極了。

塗小姐緊緊拽著朱先生的衣袖,小聲問:“那個牆壁裏麵到底有什麼啊?為什麼會滲出血來……”

沒等朱先生搭腔,老大李利國瞪了她一眼,說:“你沒聽說過老宅的附身鬼嗎?每一棟屋子都住著幾個怨氣十足的鬼魂,它們附著在牆壁、地板、灶台甚至家具上,靠吸收人的陽氣為生,同時也是老宅的守護靈。”

聽了這番話,塗小姐的臉縮得更緊了,兩個眉頭緊挨在一起,幾乎要哭出來:“太恐怖了,那牆壁裏麵的東西……那些血……它們是被殺死了嗎?”

老大搖了搖頭,喃喃說:“不知道,那大概就是傳說中附身鬼的屍血吧?也不知道爹會不會出事。”

圍在門口的人都屏氣凝神地等待。終於,在甕婆堅持不懈的敲擊下,牆壁被鑿出了一個小洞,一絲光亮從裏麵透出來。塗小姐覺得那光亮忽明忽暗的,好不嚇人,脊背上仿佛有一陣陣陰風吹過。

“不好!”甕婆突然叫道,“逃走了一隻!”

斷裂的墳墓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甕婆已經疾步向屋外走去,邊走還邊叫:“冤魂惡鬼,莫潛莫逃。有怨報怨,勿傷人命!”這時,還是朱先生反應快,急切地對李利國說:“大表舅,快開門,看看舅公有沒有出事!”“是啊,是啊,快看看爹。這神婆子又是亂叫又是鑿牆的,”李利民也說,“可別把爹給嚇壞了。”

李利國還沒有從紛亂的頭緒中緩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從衣兜裏找出鑰匙,哆哆嗦嗦地打開了裏屋的門,“爹,爹,您沒事吧?”李利國一個箭步衝到了父親的床前。突然,他厲聲尖叫起來,把父親床上的被子褥子全都掀開。

“爹不見了,爹不見了!”李利國的聲音好像過站不停的火車汽笛聲一樣,在空氣中凜冽地劃過。老二、老三、老四全都撲了上去,圍在父親的床邊,從床上找到床下,把整個屋子都翻遍了,仍然沒有老人李福寬的身影。

一個大活人,竟然在這樣一間密閉的屋子裏,憑空消失了。“哥,哥……莫不是老爹他……被那種東西給害了?”老三李利東的語氣充滿了恐懼。“老三,你胡說什麼!那種東西……咱們家裏真的會有那種東西嗎?”老二李利華的聲音也漸漸變得不確定。

“啊……啊……”以塗小姐為代表的女人們都驚叫成了一團,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是一味地通過發出超過聽閾的叫聲來釋放內心不斷湧上來的恐懼感。

“哈哈哈……小鬼兒已經跑出去了,帶著死老頭子往外麵去了! ”

這時候,隻有瘋大嫂還能笑得出來,她咧著嘴瞪著眾人,好像對一切了如指掌。

“對了,甕婆說‘逃走了一隻’,該不會是……”李利國突然跳了起來,轉身就往屋外跑去。幾個兄弟也立刻明白了大哥的意思,緊緊尾隨其後。

剛走出屋門,不知誰叫了一聲:“快看,山腳那邊有人影!”

隻見在夜幕和群山的映襯下,有一對人影正往山腳邊走去——其中一個人看起來身材瘦小,好像就是消失的老人李福寬;而另一個人裝束奇異,穿著寬大的袍子,頭上還戴著一頂尖尖的帽子,不像是普通人的打扮。

“你們看,那個人好奇怪啊!”二嫂孫芳害怕地捂著嘴,勉強擠出聲音來,“那個樣子像不像電視裏的……黑白無常啊?”

塗小姐定睛一看,發現那個人影確實和人們傳統印象中的黑白無常很像,隻不過這裏隻有一個無常拖著一個瘦小的老頭子。眼看著那對人影越走越遠,四個兄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追上去,萬一那隻無常真的是魑魅魍魎,可能會反撲過來把他們一網打盡;如果不追上去,就這麼任憑父親被帶走,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這時,隻有朱先生還算冷靜,他問道:“大表舅,山腳下是什麼地形?那邊可有什麼建築或者藏身的地方?”“那兒,那兒是……是片墳地啊!我們家的祖墳就在那裏!”李利國說到這裏更加驚恐,聲音裏都帶著哭腔。“祖墳?那東西莫不是要把爹帶到……墳裏麵去?”老三皺緊了眉頭,牙齒因害怕而咬得咯咯直響。“哈哈哈……帶到墳裏麵去,帶到墳裏麵去!”瘋大嫂手舞足蹈地叫嚷著,轉而又以一種非常低沉可怕的聲音說,“你們都要小心哦,不然也把你們帶進墳裏去……”“別胡鬧!”李利國惱怒地抓住妻子的手腕,痛得她嗷嗷直叫起來,“老四,大外甥,你們讀的書多,你們說該怎麼辦?”李利民沉默了片刻,說:“這樣吧,讓女人和孩子留下,我們幾個男人一塊兒過去,務必要把老爹救回來。”

“我同意。事不宜遲,我帶頭,快走吧。”朱先生拔腿剛要走,想到了什麼似的回過頭,對身後的“小兔子”說,“塗小姐,你在這裏看著,一定要和大家在一起,不要走散。等我回來!”

“小兔子”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似乎已經被嚇傻了。

於是,李家的四個兄弟和外甥朱先生出發往山腳邊的墳場走去。他們幾乎用跑的速度在走,走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追上了那對奇怪的人影。

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每當他們覺得快追上人影時,那影子就會突然加速遠離他們而去;而每當他們被拉開距離時,那影子又好像故意放慢腳步等著他們追上去。總之,那對影子像是故意要跟他們保持一段距離似的。

“老二、老三、老四……”老大因為年紀比較大,一路疾走已經氣喘籲籲,隻得停住喘口氣說,“前麵就是我們家祖墳了。”朱先生放眼望去,隻見一個凸起的小墳頭聳立在前麵。奇怪的是,那對人影突然也在那個墳頭旁邊停了下來。

這時,山間突然刮過一陣陰風,遠方的天空傳來陣陣悶雷,似乎是要下雨了。“哢嚓”一道閃電劈下來,隻見前麵的墳頭好像被劈出了一道裂縫。

“啊!墳頭裂開了……”老二李利華大叫起來,拔腿就想往回跑。

隻見墳頭的那道裂縫逐漸張大,慢慢形成了一個口子。幾個男人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在閃電的火光中,他們仿佛看到那對人影衝這邊露出了一個恐怖的笑容,然後縱身跳進了墳頭的裂口之中。

過了好一陣,這幾個大男人才開始大叫起來。

“爹……”

“舅公……”

“救命啊!”

……

雙重的密室

第二天,朱先生跟塗小姐說起昨夜發生的事,口中依然是難以置信的語氣。說到那對人影跳進墳頭的時候,“小兔子”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叫道:“那後來怎麼樣了?你們沒衝上去救人嗎?”

朱先生的臉上露出從沒有過的為難之色,羞愧地說:“當時天色極暗,又開始電閃雷鳴,氣氛詭異極了。我剛想走過去,卻看見前麵的墳頭……”說到這裏,朱先生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小兔子”仍然執著地問:“怎麼了?墳頭怎麼了?塌陷了嗎?”

“不是……”朱先生皺著眉,有些懊惱地說,“那個裂開口子的墳頭居然……居然又自行合攏了。”

“啊?!”這下輪到塗小姐的嘴巴合不攏了,“這,這怎麼可能? ”塗小姐的腦海中浮現出電影《梁祝》的場景,祝英台縱身跳入裂開的梁山伯墓中,然後墳墓又自行合上。山伯與英台就此化成蝴蝶,雙雙飛走。

“當時,我也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但是墳場的氣氛實在太陰森恐怖,幾個表舅都嚇得不敢再過去,生怕也被妖魔鬼怪拉進墳墓裏。他們堅決不讓我過去看,一徑把我拖了回來。”朱先生有些垂頭喪氣地說,“我一夜沒睡,心裏總覺得不安。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拉上四表舅又去祖墳查看……”

“怎麼樣?發現什麼了嗎?”塗小姐急切地問。

朱先生遺憾地搖搖頭,說:“那個墳頭完好無損,根本看不出曾經被挖開又埋上的跡象,甚至連泥土被翻動過的跡象都沒有。我現在真有點兒懷疑,昨天晚上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塗小姐托著下巴,認真地思索了片刻,說:“嗯,也許那是幻象吧。隻是,你舅公他老人家到哪裏去了呢?一個大活人總不會這麼平白無故就消失了吧?”

朱先生低垂著眼睛,點頭道:“昨天我們離開舅公房間之後,是大表舅親自關的門。那種門鎖是關上就會自動上鎖的,隻能從裏麵打開,從外麵開必須使用鑰匙。而且舅公房間的窗戶也都用插栓鎖住,房間內沒有其他任何氣孔或者出口。”

“一間密室?越聽越像偵探劇了。”塗小姐眯著眼睛說。

“不光如此,那之後我們所有人都坐在前廳,即使舅公自己從房間開門出來,我們也能夠清清楚楚看到他,絕不可能發生從我們眼皮底下消失的事情。”朱先生繼續補充道,“所以,這是間雙重密室,既有鎖得死死的門窗,又有一群盯得死死的證人,試問舅公是如何從這個神仙也難逃的房間出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