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六征瞻對,數這次最幹淨利落。大獲全勝的原因也很簡單,經過洋務運動,清軍有了一些現代化的武器。攻瞻之戰中最厲害的,就是炸藥。但最順利漂亮的戰事,卻導致最荒唐的結果。

養癰者遺患

清廷如此息事寧人,聽之任之的結果,是六年後,瞻對地麵又有事情發生了。

光緒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朝中又接到上奏:“瞻對番官對堆多吉等以追逐瓦述三村百姓為由,起意吞並明正土司,膽敢率兵一千餘人長驅深入,互相殺傷,商上多方袒護。”前文說過,“商上”,藏語譯音。本為管理達賴喇嘛財務和行政事務的專門機構,清代史書中有時用來稱代噶廈政府。

瞻對藏兵越界,當朝者自然感到憤怒:“……率兵越界,意圖吞並明正土司地方,實屬橫惡異常,肆無忌憚。”下旨將番官對堆多吉,僧官夷喜吐布丹均著革職,並令駐藏大臣將此諭令譯為藏文,交與噶廈政府,要他們“另派賢員接管”。後來,這命令噶廈政府撤換駐瞻對官員的命令也不了了之。因為這時恰好新任駐藏幫辦大臣訥欽從四川往西藏赴任,正要路過番官出界滋擾的地方,番官聽聞,也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遂即退兵”。於是,京城又下旨說:“該番官等尚有畏懼之心,即可相機開導。”

還是在西方人所寫的《西藏的貴族和政府》一書中,這場衝突被這樣描述:“1895年後期。明正土司侵犯瞻對。西藏高級地方長官對堆多吉……提出抗議,抵抗、反擊明正土司。四川總督鹿傳霖將此視為對中國領土的侵犯。因他的請求,駐藏大臣奎煥要求達賴喇嘛將對堆多吉和他的僧官同事堪窮夷喜吐布丹召回,並提出起訴,達賴喇嘛拒絕執行。兩位官員仍留在瞻對,組織抵抗,並任命孜仲則忠紮霸為他們武裝力量的指揮。”

這時,洋務運動和清末新政一些舉措也開始及於藏區。

先是四川總督鹿傳霖主張開辦四川礦務。但“川省礦產皆在番夷土司之地”,那些“距省較近,土司馴良之區,即著派員詳細履勘,認真舉辦”,至於“打箭爐毗連藏地,甫經開導土司試辦,即有糾眾鬧哄之事”。而這些地方,沿河金礦都極易開采,正好補充清朝空虛的財力,所以,清廷還是要求四川方麵“體察情形,酌量開采”。

光緒二十二年,考慮到“川藏文報遲緩,擬由成都至打箭爐先接電線”。

電線架好了,可以打電報了,但乘電報到京城來的幾乎還是壞消息,煩人的消息,隻是來得更快。

隨便摘引幾段:

“廓、藏失和,派員航海取道印度前往查探解散,請寬給公費。”

“據堪布巴勒黨吹木巴勒呈稱,近年貢使到京,屢被白塔寺等處居住之喇嘛、商人等串同誆騙銀兩,請飭傳訊。”

“鹿傳霖奏瞻對番官現複帶兵出巢越界侵擾,不服開導。”

“瞻對番官上年與明正土司越界構兵,經鹿傳霖等將駐瞻僧俗番官先後撤參,均經降旨允準。乃該革番官並不遵照撤換,近複帶兵越界滋事,幹預章穀土司案件,勒令書立投瞻字樣。”事情比原來更大了。不僅是出兵侵略明正土司,還幹預章穀土司案件。

地處爐霍的章穀土司我們已經很熟悉了。

貢布郎加為亂康區時,首當其衝的就是章穀土司。清史記載,藏兵平定瞻對後,章穀第九代土司又回到轄地,官複原職。這時,藏軍不僅占領瞻對,也占據著章穀土司地麵。甘孜當地史料《霍爾章穀土司概況》記載,瞻對事平後,藏軍恢複了章穀土司權力。第九代章穀土司去世後,紮西汪加出任第十代章穀土司。藏方同時委任一名僧官擔任章穀宗本,掌控章穀地麵。當地史料說,紮西汪加自幼身處戰亂之中,缺少教養,沒有執政能力,加之藏方宗本的節製,繼位後基本不問政事。1896年,紮西汪加去世。因沒有子女,章穀土司絕嗣。土司的空位,引起章穀內部各實力頭人相互爭鬥。而鄰近的朱倭土司和麻書土司等,也覬覦章穀地盤與人口,介入圍繞土司權位的明爭暗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