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際圈
混酒局的文藝女青年
二十多年來,北漂幾乎成了首都一景,唱歌的、畫畫的、演戲的,涉及各種藝術門類。雖然已經功成名就的人並不少,比如王寶強;但更多的是折騰了一溜十三遭,最後安家立業的。我認識的一位姑娘葉子,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就來北京了,她的那些經曆,夠寫一本厚厚的小說了。
葉子生長在浙江的一個地級市,小時候圓圓乎乎的。由於在幼兒園裏總也回答不出來問題,所以她不大受老師的待見。她還怪了,就喜歡和男孩子玩,成天跟在他們屁股後麵跑,把男孩們亂扔的玩具、書,一一撿了回來。她特喜歡一對一講話,經常一套一套的,反正每個小夥伴都聽不懂,她倒樂得自說自話。
女大十八變,這話不假。進入中學以後,葉子長得白皙苗條起來,雖然算不上驚豔,總歸是比較耐看的。由於學習成績一般,她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持去了當時的藝術天堂——廣東讀藝校,混跡於廣州深圳兩地,今天跳跳舞、明天伴伴唱,見誰都喊老師,混了個臉熟。
有一天,她心血來潮,想起上一次在晚會上偶遇的著名作曲家在北京,便買了張機票,就直奔北京來了。不成想這位作曲家患上了重病,沒顧得上為她寫點什麼,就去世了。她倒是無所謂,照舊混著,還是那麼嘴甜、也還是那麼忙活著,大大小小的場合都有她那不起眼的身影,算是正式在北京飄著了。
北京那會兒比較流行攢酒台,像她這樣的文藝串子特受歡迎,每天晚上局約不斷,認識的老板、官員和社會大哥多了去了。剛坐下時,她可端著了,講話細聲慢語,動作禮貌周到。但這姐們兒每次都架不住勸,三兩茅台下肚,便開始放開,對方說什麼,她都先點頭:“ok、ok”。如果有海外來人,葉子更來神了,一個個外語單詞往外蹦,串聯在甜膩膩的國語裏,熟人們都發懵:丫什麼時候學的?
葉子出生於1980年1月份,經常自詡為80後,酒局後去卡拉OK,她管大一點的小姐妹們,一口一個姐姐叫著,恨得人家牙根直癢癢。開始喝洋酒和啤酒的時候到了,葉子的狀態更上來了,摟大脖、唱情歌,一口一口喊大哥,男人說她好玩,女夥伴都覺得她彪呼呼的。
在當時的演藝圈,葉子是很少一類喜歡搞一夜情的藝人。後半夜散場,她很少走空,半推半就地指不定上了哪輛車。遇到年輕帥氣的,就叫談戀愛;邂逅大款大哥,便講緣分;趕上各種腕兒,則談崇拜。可有一宗,這姐們兒不管對方是誰,從不開口要錢,據說是怕褻瀆了什麼。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她經常借錢,不過僅限於閨蜜,有時還了、有時忘了,反正態度極好。
後來她終於出名了:有一回,葉子在某大腕的北京家裏,被其名氣更大的明星夫人堵在床上了。那倆口子名氣都不小,可以稱得上是家喻戶曉,圈子裏的人聽說倆人還真為這事兒離了婚,都覺得葉子這孩子剋人,不自覺疏遠起來。後來,葉子的年紀漸漸大了,顧慮也就漸漸少了,不時說起自己的“冤枉”,比如被誰傳染了性病等。這下好了,大家對她更是避之不及了,她也漸漸淡出了這個圈子。
前幾年,葉子嫁給了一個小她九歲的男孩,倆人過著一種不鹹不淡的生活。圈子裏關於她的最新傳聞是:她和小老公的好幾個哥們上了床,還跟閨蜜這樣解釋:”他們都可需要我了,真的!“可笑的是,其中一位在和她幹事時,竟然犯了心髒病,還叫來了120,弄得大家都知道了。和葉子好過的某大哥,談及此事說:
“年輕時誰沒玩過啊!可該過日子,就踏踏實實地過。圈子裏不都這麼過來的嗎?葉子這孩子,犯軸啊!
藝考那些事兒
有位朋友是20世紀90年代的表演碩士,畢業後留校當了老師,幾乎年年參與藝術類麵試。他說,報名的考生人數逐年上升,從幾百到幾千,2014年已經達到1.8萬人,而學院門口的家長和記者,加起來不比帥哥靚女們少,把早春的北京點綴得萬紫千紅。飯局上,聽他講考試中發生的搞笑場麵,比吃什麼都香。
才藝展示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考生們也比較緊張。那天,朋友去晚了,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讓一讓、讓一讓”,回頭一看,好家夥!見一父親帶著閨女,挎長笛、捧古箏,還帶著電子琴等五六樣樂器,正往裏擠呢。他一邊讓路,一邊問道:“您確定是考電影學院,而不是音樂學院嗎?”家長也樂了:“嗨,反正都有證書,這不是有備無患嗎。”
還有一次,一對小情侶來應試,女孩子明顯看上去很緊張,男孩子就從兜裏掏出一瓶小二,給她遞了過去。女孩子接過來,吭哧喝了一大口,往前走了幾步,猶豫了一下,回頭喊那男孩,又喝了半口。這時,她的臉開始上色了。幾位考官想笑又不敢笑,遂問:“同學,您準備好了嗎?”女孩點點頭說:“好了,就是有點頭暈。”
有個男考生長得很有眼緣,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老師問他準備表演什麼,他說唱歌。再問:“是清唱啊,還是伴奏?”男孩說伴奏。等了半天,老師也沒見他去拿伴奏帶,隻好催他開始。隻見他抖擻精神,先是哼著:“楞個裏格楞……”再唱:“你挑著擔……”接著再哼哼:“朗格裏格朗……”隨後唱:“我牽著馬……”半首歌還沒唱完,這小子已經口吐白沫了。
盤點起來,朋友錄取的學生,後來成了明星的太多了。可成名之路真是件說不準的事兒,三分靠自己、七分憑機緣,當初能以1%的概率考上的,估計都是祖上積德了。據說鞏俐當時考試時,表演特別出色,但牙齒參差不齊,便使考官有些猶豫了,沒想到再見到她時,已經是一口整齊潔白的好牙了,多有心的姑娘。
苗圃考九八本時,也出過岔子。當時考官要求模仿一種動物,結果她聽成了植物,一動不動地在那兒裝一棵樹,還挺費勁一造型。才藝展示環節,她打算唱秦腔,愣了半天才來了一句:“對不起,我忘詞了。”幸虧她出身於西安的表演世家,最後扮演一個瘋子,冠絕全場,順利通過了三試。
黃曉明出道較早,中學時就在青島電視台擔任主持人,高考時一心想報北廣的主持專業,竟然從未聽說過電影學院,他跟記者說:“我當時以為北電就是北京發電廠呢!”後來陰差陽錯還是報了北電的表演係,考試前一個月,他在過馬路時,被一輛吉普車從腳背上碾過,造成骨折。結果是,黃曉明拄拐參試,無法展示形體,隻能做做廣播體操。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天生的瘸子,他後來又去了一趟北京,才被最終錄取。
比較逗的是某年導演係招生,回歸電影學院的係主任田壯壯親自主持考試。有一道題是田力主加上去的:“在大陸導演中,你最討厭誰?”有順情說好話的,有力陳時弊的,總之是說什麼的都有。這時,有一倒黴孩子上來就說:“我本人最膩歪田壯壯了,拍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把愛情掐死在萌芽狀態
有一次,張愛玲跟朋友探討文學翻譯問題,說到“I love you”被好多人翻譯成“我愛你”這件事,她說,中國傳統文人不可能這樣講話,或許一句“原來你也在這裏”就足夠了。其他的表達也是如此,賈寶玉的“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劉禹錫的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以及李清照的“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都能體現文人的說話方式。
20世紀80年代之時,大學校園風氣還是很傳統的,所有的戀愛都目的明確,完全為了結婚,廝守一輩子。記得當時我們班總共36人,男女各半,用一位1955年出生的老大哥的話來說就是:“正好十八個童男,十八個童女。”誰知直到畢業,隻有我下鋪的老兄牽手成功,這倆人不光是看對眼,還因為都來自大連下麵的一個縣,畢業可以分在一起。
班上的十八條好漢老的老,小的小,來自沈陽市的隻有兩個,其他多數來自鄉鎮。而女同學應屆畢業的很多,多數是城市姑娘,沈陽和大連占了小一半。我上學時16歲,特別喜歡去圖書館,總怕把書讀完了,沒得看了;再就是愛好踢球,一天天踢得渾身臭汗,還成月成月地不洗澡。
我那時雖說人小,不在人家考慮範圍之內,但要說沒有一點兒小想法,也是不現實的。那女孩子是鐵西區的,讀書用功,為人正派,長得也蠻清秀的,不過戴著眼鏡。她平時筆記做得極好,一到考試周圍總是圍滿了男生,都是一些平時不愛上課的,不過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文科生過考試關還是挺容易的。
大二那年的運動會上,她跟我偶然談起一部小說,講的是秦始皇的鎮定。說有一次,刺客將巨石推下來砸他,離他的馬車就差了不到半尺,但始皇帝連眼都不眨,那叫一個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另一回在圖書館,記得她跟我說:“雨中跑路很不雅。”現在想想,當時的心理暗示多厲害啊。所以直到今天,我還保留著倆習慣:無論身邊多大響動,不帶扭頭的;不管外麵下多大的雨,也君子不疾行。
到了大三,開始上專業課了,用的都是人民大學的課本,跟20世紀50年代的蘇聯借鑒來的,沒多大意思。我就躲在她身後,天天看著美麗的後腦勺,模仿新月派寫詩,每堂課一首,前前後後寫了得有100多首了吧,不知道她有沒有保存下來,估計夠嗆。那個年代的女孩子都非常講究純潔性,連收到情書都被看成是不好的事情。
期末考試前,大班師兄帶我去喝酒,還見了幾位省運動隊的朋友。回到校門時,我們幾個還扭胯擺臂地比賽競走,直到分手,我忽然記起那天晚上約她了,頓時渾身冷汗,酒勁兒全醒了。我急急忙忙往教學樓的106教室趕,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到時發現裏麵除了她,後排還坐著一位補習的男生。她見我進來,就開始收拾東西,站起來就往外走。我急忙追著解釋,怎麼說她也不吭聲,眼看就要追到女生住的十舍了,我急了,用家鄉話罵了一句:“去你的吧!”轉身走了。那是我大學時唯一的一次約會。
演藝圈內的“素食動物”
索達吉堪布曾寫過一篇文章《藏密素食觀》,介紹了一位前衛藝術家向上師請教吃素的一段經曆。上師說,西藏的喇嘛很多是不吃肉的,這是佛教的慈悲觀。世俗之人也有機會學習吃素,過程是循序漸進的,可以從多吃到少吃,從天天吃到初一十五不吃,從什麼都吃到某種肉不吃,比如狗肉。上師開導說,慈悲的大生物都不吃肉,比如大象、牛馬、駱駝等。他認為藝術家們是公眾偶像,應該有倡導吃素的責任。
多年以來,演藝明星都是以廣告代言形象或藝術形象示人,有關他們的報道中有不少負麵的,不是吸毒就是離婚,發飆、偷情可能都算小事了。我偶然了解到,其實一大批明星都是吃素的,雖然原因各不相同,但進入演藝圈多年,除了愛惜羽毛,也不乏健身養心的考慮。
小燕子趙薇越變越好了,改行做了導演,拍了一部挺正能量的片子。她說自己是在看到地震畫麵的那一刻,開始發願吃純素的,之前也有過一段吃鍋邊菜的經曆。她說:“雖然這隻是我自己的事,但是我相信這樣做會有意義。因為所有的祈福,都是從自己的心靈開始,從約束自身開始。”
台灣明星劉若英吃素好長時間了,有時候大夥兒上麥當勞吃東西,她隻吃薯條,肯定不會碰漢堡和炸雞。據說,她尤其喜歡吃素比薩和火鍋。範曉萱說自己是雙魚座,本來想給品牌起名“吃素的魚”,大家都說聽著別扭,所以就叫“吃草的魚”了。蔡依林喜歡瑜伽和慢跑,是個老資格的素食主義者了。
李連傑吃素很久了,基本達到佛教徒的標準了,這和他做的壹基金很匹配。王菲也吃素,但不是全素,而是鍋邊素,還拿了“亞洲最佳吃素女藝人獎”,她自己都笑著把這當做一種鼓勵。阿嬌是為了爺爺吃素的,她因為很長時間沒看老人家,乍聽到老人家去世了的消息,心生內疚而發善願吃素。
龍寬的吃素另有原因,他說:“演藝圈裏大部分人都是因為健康、瘦身、宗教信仰等關係吃素,並沒意識到它和環保的關係。所以我也在籌備一個演出,邀請許巍、田元等朋友來號召大家多吃素,投身環保。”周迅說自己基本吃素,因為動物耗費了大量的資源,而且有二氧化碳的排放汙染,也號召大家每周至少吃頓素。
解征從2001年開始吃素,主要原因是不忍心殺害動物,同時也是為了對抗全球暖化。名模薑培琳為保持身材常年吃素,她認為不吃肉使體內很幹淨。而且她也常常選擇一些綠色的運動,比如她的汽車上麵就總放著一輛自行車。Maggie Q吃素是出於同情心,她覺得動物不能說話,希望自己可以代它們講出心聲。
吃素的藝人很多,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是慈悲、愛心、尊重其他的生命體現。蓮池大師寫過一首《座右詩》,在此奉獻給各位讀者:
草食勝空腹,茅堂過露居。
人生解知足,煩惱一時除。
蠶出桑抽葉,蜂饑樹給花。
有人斯有祿,貧者不須嗟。
忖得還成失,擬東乃複西。
未來杳無定,何必預勞思。
哥也是北京吉他高手
五哥是搖滾樂隊的經紀人,不像一般老北京那麼善侃,他最喜歡在涮肉館裏,要兩瓶小二,一邊慢慢喝著,一邊輕輕聊著,一般的話題都是拿音樂下酒。他是個五零後,生活軌跡是這樣的:60年代陽光燦爛,70年代野蠻生長,80年代風生水起,90年代叱吒風雲,到了新世紀,越發活得像個00後了。
中國的搖滾樂都很原生態,有的是學院派,比如輪回樂隊、鮑家街43號;也有的是江湖派,比如瘦人樂隊、子曰樂隊。不管怎麼說,骨子裏都是搞搖滾的,江湖派的技術和知識也不差,而學院派也不是什麼白麵小生,沒有熱情和反叛精神,就不能叫搖滾。
有位民歌手瞧不起搖滾明星,說他們和社會上的混混沒什麼區別。五哥也不爭辯,就問她:“您會作詞嗎?會作曲嗎?會編曲嗎?會英文嗎?會自己聯係演出嗎?會把黑夜當白天過嗎?”接著又不鹹不淡地說:“哦,您都不會啊!那您還真幹不了樂隊。像你們這幫唱唱山歌的,充其量是個高音話筒。”
20世紀80年代的創作氣氛非常好,哥幾個抱兩把吉他,一邊喝酒一邊瞎侃。你湊一句,我湊一句,一會兒歌詞就有了;你哼一段,我哼一段,酒喝差不多了,旋律基本也出來了。五哥說,他的那幫兄弟都特有才,挺平實的一首歌,有人提出加一段英文“don't break my heart”,一下子迎合了社會心理,很快就火遍了大江南北。
五哥搞了一次“穿刺行動”,讓中國搖滾走出了北京。那段日子,大家夥跟打了雞血似的,也找到了做腕兒的感覺。粉絲大多是年輕女孩子,漂亮、敞亮、豁亮,讓樂隊生活變得不那麼沉悶。有段時間,哥幾個輪流找五哥告狀,說主唱兔子專吃窩邊草,商量著要把他“辦”了。五哥隻好在中間和稀泥,畢竟一起出來的哥們兒,人家是魅力擋不住,各玩各的吧。
有段時間樂隊想換主唱,有人推薦了豹豪酒吧的女歌手,考察了幾次,五哥還是推掉了。他覺得,英文歌唱得好的歌手,往往唱中文歌沒有感覺。而且常駐酒吧的人,容易成為歌痞,很難形成自己的特色,而一個樂隊最重要的就是原創性。不過,他也承認,現在的孩子大多太自私了,很難再出現像王菲那樣的歌手了。
20世紀90年代末,公司在西三環的畫苑裏租了幾間房子,五哥經常找人來聊天或談事,放的曲子都是國外的輕搖滾,非常非常好聽。一旦興起,五哥就開始輕撥慢彈,接著來一段震顫靈魂的高潮,最後再淡下來。記得有次,他歌罷放下吉他,慢聲細語地說:“別忘了,想當年我可是北京最好的吉他手。”
有一回錄音,怎麼聽都有點兒“撕拉、撕拉”的聲音,五哥琢磨不對啊,忽然就找到了原因,原來某著名歌手有個習慣,一邊唱歌,腳一邊瞎蹭。他隻好給了那人一次嚴重警告。過了一會,那人找他訴苦:五哥,你不讓我動,我唱歌沒感覺。五哥覺得也有道理,就在他腳下放了個海綿墊子,結果三下五除二,歌就錄成了。
搖滾的圈子很小,有個老炮兒那天說:“五哥,你這幾年出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啊?沒法聽啊!”然後比比劃劃地說:“你說不買吧,你出的東西能不買嗎?你說買吧,還越聽越生氣。”說著說著,他站了起來,左手捏鼻子,右手做出扇味狀,然後比劃了一個從櫃台拿碟的動作。
偶像的黃昏
最近網絡上流傳著一則消息,說崔健的《花房姑娘》是抄襲的,舉報者很有心,十分專業地論證了這事。其實,大凡優美的旋律都很難改變,這首歌也不例外。畢竟老崔配上了些中國元素,雖然算不上再創作,怎麼說也是舊瓶裝新酒。留言裏說什麼的都有,其中一則指出:中國的搖滾教父已經進入了偶像的黃昏。
俗話說,天下文章一大抄,其實歌壇何嚐不是如此,很多人都靠炒老祖宗的那點冷飯討生活。在音樂報工作的時候,有一次,我們與某創作歌手聊閑天,小魚編輯跟他說:哥們兒,你這首《大中國》的旋律,也太耳熟能詳了,整個一東北大秧歌,您倒是改改啊!對方說:兄弟,我也想改啊,可無論用什麼辦法,改過了的味道都不對,隻能這麼著了。
20世紀80年代中期,老崔是北京青年學生的絕對偶像,一曲《一無所有》響遍了大街小巷,我們突然發現,隻有扯著脖子喊,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唱歌,何況裏邊還有揮之不去的豪情。在這首歌的帶動下,歌曲風格出現了兩個方向:一股是西北風,如杭天琪、田震等歌手;另一股是搖滾風,如唐朝、黑豹等樂隊。
我第一次見到老崔,是在中國民族大學演出場館的售票窗口,記不清是哪個朋友認識他,介紹了下,我激動地和他握了一下手,然後就拜拜了。回去後,一幫哥們兒問我啥感覺,我說其他倒沒什麼,就是覺得老崔的手太軟了,一點骨頭都沒有似的。邊上有人點頭,評價說:貴相。
20世紀90年代,原創歌曲總評榜在河南新鄉搞了兩次“中國搖滾音樂節”,崔健和許多樂隊都鼎力支持,我算是三個負責人之一,負責為他們接風洗塵。席間,不知怎麼談起了一個令人不願麵對的話題,老崔難得地發表了意見,對其斥責不已。原來,那個話題裏有一句話刺痛了他:混血兒都是雜種。
我和田震等人很熟,有一段時間經常一起唱唱歌,或者泡泡酒吧。一次,我們在東三環的搖滾酒吧邂逅了老崔,大家談得十分開心。我和他的經紀人更熟一些,聊一些演出之類的事情,老田和老崔一看就是多年的交情了,談話的態度都不一樣。事後我問她:“老崔是不是太超前了?”她隻說了四個字:“老崔牛X!”
生活裏的老崔十分安靜,不管周圍有多少人,他都像是在思考,有那麼一種孤獨的範兒,但是一點兒也不拿勁兒,認真地說著、聽著,很少開玩笑,這和他在舞台上表現出的那種強大張力,是截然不同的。記得也是在這個酒吧,有位輕搖滾樂隊的主唱,後來還老演電視劇,一進來就勁兒勁兒的,後來見到圈裏的幾位大佬,立馬就客氣得不得了。
不管怎麼說,老崔都是我們這代人心裏永遠都褪不去的那一抹夕陽。
打老婆的後遺症
馮遠征是一位好演員,既可以“不和陌生人說話”,又能扮演一位同性戀。社會上有這麼一種現象,在外麵呼風喚雨的人,往往對家人平和;反而言之,不怎麼受待見的一些爺們兒,回到家裏往往蠻橫無比,經常打妻又罵子。細細考究,前者以商人、官員居多,後者多是一些體力勞動者。
家暴問題中國有,外國也有,由於媒體監管不同,外國比中國更多、更普遍。隻不過,外國人強調人權,有一點事兒就鬧上法庭。而中國就不同了,瘋狂英語的李陽把老婆打成那樣,照片和證詞都擺在那兒,但又能怎麼樣?中國就是老爺們兒當家做主的地方。
說起來,這也是我們落後的一個方麵,但比起過去,強了不知多少。某位20世紀60年代當兵的老哥說,他們當時駐紮在內蒙古,在起床號響起之前,總能聽到一陣陣不正常的聲音,那是當地蒙古包的正常活動,官兵們整理一下心情,接著正常的一天便開始了。
在我的老家,打老婆和看電影一樣平常,雖然不是經常要做的事,但是做了,也是心情所在。俗話說:蔫人出豹子,在縣鋼廠的家屬區,就有這麼一位趙老蔫,在廠子裏老實又和氣,無論男的女的,怎麼擠對他,他都是淡然一笑,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一位家庭暴力者。
他們家有三個兒子,每天早晨老婆都要莫名其妙地挨頓揍,然後還要做飯、收拾,送孩子們上學。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個沉悶、單調而又暴力的家庭,每天就像是籠罩著烏雲的天空,不下雨,但總是比下雨還讓人難受。
事過多年,我也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時常在想,這種施暴對孩子的影響是什麼呢?老院子的鄰居們告訴我說,他們家的老大娶了位紡織廠的女工,好得一塌糊塗,成為了一名典型的妻管嚴;老二呢,考上了糧食學校,但一直單身,據說,他曾對苦口婆心勸他的母親說:“我不想孩子重複我的童年生活。”
同學聚會後,我去過幾次老三的家裏,看到他暗暗握拳的樣子,以及灰溜溜的老婆孩子,真怕曆史在這位善良的兄弟身上重演,畢竟那是不光彩的家族基因。當了副市長的同學對我這種擔心頗不以為然,覺得男人的成功是由社會來衡量的,而不是家庭。我看著他,認真地說了一句:
“不管怎麼說,打老婆都是一種可怕的陋習。”
去全國最好的地方發展
大喬小喬是個樂隊,大喬叫喬小刀,是二叔;小喬叫喬木楠,是大喬的侄女。喬小刀出生於山東,一歲多隨父母來到了黑龍江。他自幼跟著父親撿垃圾,對破爛有著獨到的理解。因為家裏窮,隻念到初二就被迫輟學了。那時他又瘦又小,沒什麼朋友,成天躲在自己的小屋子裏“做設計”。全家在外漂泊,大喬心想:反正都是受苦,為啥不到全國最好的地方去受苦?
1998年,大喬來到北京,把本名喬守民改為喬西,後來做設計師、歌手,又改名叫了喬小刀。這家夥後來用無數的事實證明:他是個全能型的天才。十幾年來,他擁有樂隊主唱、設計師、展覽策劃人、創意師、手工狂、詩人、雜誌主編等多重身份,涉獵酒吧、美術、攝影、音樂、設計、策劃等領域,並且所有這些都是無師自通的。
剛開始北漂的時候,大喬靠做電焊工吃飯,經常每天工作14個小時,有段時間眼睛會不停地流淚,有時好幾天看不見東西。到了晚上,他或到書店看書;或住在門店,偷用公司的486電腦學習技術。兩年後,這位喬西已經穿著西裝,進網站當美編了,後來又創辦了設計公司,連二手玫瑰的專輯都請他做設計。
後來,他在北京郊區買了房子,總算是立住腳了,就琢磨著:“一個人是受苦,何不一家人一起受苦?”於是,2002年春節後,他將父母和侄女接到了北京,過上了三代同堂的幸福日子。侄女小喬叫木楠,出生時母親就去世了,由爺爺奶奶帶大,從小就特別懂事,也很有靈氣,雖然沒有正經學過音樂,但跟著二叔瞎玩亂唱,爺倆竟然碰出了藝術的火花。
要幹就得正規幹!爺倆在2006年正式組建了大喬小喬樂隊,30歲的叔叔與10歲的侄女同台演唱,質樸清新的風格標新立異,40元的票價竟招來了上千人。大喬絕啊,10000元能出專輯《消失的光年》,讓歌壇掉了一地下巴頦兒。有回參加表演,坐在台下的王家衛恰恰相中了他們。2007年12月,樂隊參加了《藍莓之夜》的首映典禮後,宣布解散了。
2009年,在奶奶的指示下,小喬繼續上學,還當選為班級上的學習委員。大喬去soho尚都創辦了民謠演出場所“微薄之鹽”,簽約包裝民謠藝人,同時搞演出推廣,在全國使勁兒折騰。2011年,大喬出版了圖書《好的生活沒那麼貴》,講述3000元拍一部紀錄片、500元舉辦一個畫展、35元邀請10人吃飯等奇事,聲稱:“當你用32元買一本書後,會發現收獲了一種思路,改變了一種人生。”2012年,眼見小喬初中畢業了,爺倆重組樂隊,重出江湖,出版專輯《漁樵問答》,安排了全國巡回50場,一副要大展拳腳的姿勢。
我是2014年春節前,在微信上聽到了大喬小喬的歌曲,非常喜愛這種自然流暢的民謠風格,隨手“百度”了一下他們,果然大有發現,於是便寫了一篇隨感,發在了朋友圈。誰知沒幾分鍾,一位老弟跟我微信通話,說道:“大哥,你也知道喬小刀啊?!”
小白臉子沒有好心眼子
我有位女同學,離婚後和女兒一起生活,娘兒倆相依為命,跟親姐妹差不多。去年冬天,女兒覺得衣服過時了,非要新買一批,老媽心疼錢,死活不同意。女兒說:“這衣服明明不好看!”媽媽卻笑了,告訴她,你千萬別這麼說,如果衣服也有感覺的話,沒準兒還嫌你不好看呢。
無論年紀大小,女人都是一種感性動物,一旦認起真來,其實靠譜的很少。我不止一次地聽到她們說:“這回,我可要動真格的了。”當時沒說什麼,事後總找話去擠對:“您這話說得有毛病啊,這次才玩真的,怎麼著?難不成以前都是鬧著玩嗎?”
說者無心,聽者也無意。生活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曾經的又能怎麼樣?將來的又有誰說得準?試圖跟女人去擺事實、講道理,多數是徒勞無益的事情。反過來想,人生既然苦短,又何必為自己畫那麼多的圈圈套套呢?
我有一位大哥是旗人,平時吆五喝六的,沒什麼彎子轉子。沒曾想,治他的是自己的閨女,典型的一女漢子。當年,這閨女誰的話也不聽,非要去四川念大學,好不容易畢了業,又要去私企工作,說什麼國營單位不靠譜,把她老爸氣得沒轍。
女孩子長大了,當然得談男朋友,偏偏幾次領回家的,都是玉樹臨風的那種。所有人都覺得不錯,可我那大哥死活都不同意,一次次地非給攪黃不可。老婆鬧,朋友勸,誰說也不好使。在北師大喝酒那回,他瞪著眼睛跟我說:“我告訴你,兄弟,千萬記住了,小白臉子絕對沒有好心眼子。”
這事兒可也怪了,家長越壓、孩子越跟你較勁兒。最後,他那閨女還是嫁了一帥哥,參加婚禮的人都誇,那孩子比陸毅還帥呢!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女兒還是所嫁非人,那家夥就是個拈花惹草的貨兒,心腸軟又愛占便宜,惹了一大堆的麻煩,最後倆人隻有離婚了事。
眼見姑娘帶著娃娃回娘家,也就算了,大哥在家不說,當我們麵沒少念叨。後來,女兒和前夫始終藕斷絲連的,氣得老爸直罵她傻麅子。
有人不明白啊,就問啥意思?大哥把酒往嘴裏一倒,罵道:“這不明擺著嗎,明明受了傷害,還非要回去看看到底怎麼受的傷,唉!這不是傻麅子,是什麼啊?”
不會說相聲的板兒爺不是好司機
我有位朋友畢業於一所財經學院,現在是某大型國企的財務總監。他打小生活在和平裏一帶,卻見天往前門樓子一帶跑,聽一幫蹬三輪的老北京聊天。那時候打車的人很少,好多居民喜歡坐這個,方便又實惠,往往幾個拐彎兒,就聽一聲吆喝:“到了,您呢!”
後來,出租車漸漸多了起來,三輪車逐漸轉向了走“洋務路線”,改良成了解放前的複古人力車,當然收費也不菲。老外很喜歡這個,坐在三輪上走胡同、穿小巷、品小吃、看古跡,非常愜意。從享受層麵上講,雖然票麵價值貴了點,但其實挺劃算。我的朋友沒少推薦親朋好友坐三輪,凡是外地來人,總是勸人家:“坐三輪啊,否則,您就算待十年,也不知道什麼叫北京城。”
再往後,三輪車演變成了社區專用交通工具,好多退休人員或外地人是最活躍的客戶,近的,三元五元,遠點的,十塊八塊。這些三輪車不管紅燈綠燈,像泥鰍一樣亂鑽亂竄,用我那哥們兒的說法,這叫“時間就是金錢”。與此同時,也有不好的一麵,打架翻車時有發生,在出租車老爺化的今天,這事兒實在是屢禁不止。
一般人們所了解的人力車,不是梁朝偉電影中的,就是老舍《駱駝祥子》裏的。解放前夕的北平,有將近4萬輛三輪車,是一股不可忽視的社會力量。現在不僅是北京,二三四線城市的三輪車更多。2009年3月,三輪車夫蔡偉被錄取為複旦大學出土文獻專業的博士生,引起了巨大轟動。
那位總監朋友說,車夫們靠出賣體力養家糊口,雖說不易,但有時也樂在其中。他們幹完活兒,並不急於回家,而是三五成群地湊到小館裏喝兩口。酒是散白,要夠勁兒;菜就隨便了,拌白菜、醃蘿卜條都可以,如果有豬頭肉、散丹,那就賽過過年了。
坐一旁聽著他們講北京話,和相聲差不了多少,抑揚頓挫、高潮迭起,沒有抽象詞,一水兒的大實話。他們談到某家的俊俏妞兒時,不會說漂亮、美麗之類的詞,而是拖著長音,說道:“水靈著呢!”談到《駱駝祥子》裏的祥子,板兒爺們大不以為然,虎妞那可是有錢的主兒,又實心實意對咱,傻駱駝純屬在那兒裝大尾巴狼。
1973年夏天,那哥們兒念小學五年級,問一位相熟的老爺子說:“大爺,您這醬豆腐就酒,太湊合了吧?”對方倆眼一瞪:“爺們兒,您外行了不是?舊社會我還嘬過牙花子呢。”什麼意思呢?就是要一碟鹽水,從兜裏掏出一洋釘子,也就是鐵釘,喝一口酒以後,慢慢蘸著,細細地品味,而且小嘴巴還吧嗒吧嗒的,跟吃滿漢全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