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晴杏的臉頃刻間煞白,眉心緊皺,原本充滿恨意的眼眸泛出毫無預兆的驚訝。血色盡褪的嘴唇顫抖著:“是你?”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他,臉色卻仍是冷冽如白雪。她千想萬想也沒想過殺她親人的竟是這個男人!那年元宵佳節,花前月下,立於花燈河畔,說要娶她的那個翩翩公子,今兒就站在眼前。她那顆冰冷的心不由控製地掙紮了一下,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腦海裏,驀然騰出的,是曾經被拋棄的一幕。
當年,院子裏一片杏花盛開,重重的壓彎了枝椏。她正待閨家中,看著一行白鷺飛過蔚藍天空,卻迎來一個痛心的消息:“嵇王爺之子容瑾譽要迎娶竇國公主為妻,奉皇上聖旨,擇黃道吉日成婚。”
她手上握著的玉鐲子掉落地上,如她的心一樣,碎了一地。那是元宵之夜,容瑾譽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她捧著支離破碎的玉鐲子,跑到嵇王府,臉上滿是淚痕,哭得嗓子都啞了,卻隻從下人手裏得到唯一的希望—— 一封容瑾譽親筆寫的書信。她頹唐地癱坐在嵇王府門口,顫抖著一雙手把信打開,黑白分明的字樣:“杏兒,是我負了你,你我今生有緣無分,好生找個依靠吧,願一世安好。”
“杏兒。”容瑾譽沉沉的兩個字,喚醒了她沉睡過往的思緒,握著劍的右手緊了緊。她抬手一揚,劍尖抵在他胸口,眸底掠過恨意,聲音冰冷:“別叫我杏兒,自你負我之日起,我與你已再無瓜葛。”
“說!為什麼要害我的家人?為什麼要誅殺我郭家?”她那如絹絲的鬢發柔和地垂在兩頰旁,襯托一張五官精致卻慘白的臉,漆黑冷幽的眸子閃過清冽的光芒。
“是我對不起你……”
“我郭府上上下下十幾條人命,就那樣含冤死於你一句命令下!” 郭晴杏憶起家門被誅殺的那一日,一名領將率領兩列官兵狠狠推開擋在前麵的管家,領將隻冷厲的帶出一句:“奉大人之命,殺!”
那血腥的場景,她今兒憶起也覺得痛心疾首,手中抵在容瑾譽身上的劍紮了進去,劍尖穿過衣袍沒入他的胸口。
容瑾譽眉頭皺了皺,但沒有哼出聲,隻淡淡一句:“我迫不得已。”眸裏的情緒複雜難辨。
郭晴杏忽然冷笑一聲,“好一句迫不得已,若不是我僥幸逃離,恐怕也難逃一劫。容瑾譽你好狠心,你竟然連我也想殺?”一字一頓,眸光渾濁不清,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如紙。
天邊又出現一道閃電,劃破天際似要把天空分成兩半,雷聲轟隆隆自屋頂響起。轟得她冰冷的心顫了一顫,喚起了意識中的仇恨,眼裏寒氣迸發。
“我不管你緣由何在,家門之仇……我一定要報!”郭晴杏話音一落,刺著他胸口的劍欲要更深地紮進去。
胸前突然迎來重重的一掌,郭晴杏被打得倒退了幾步,一個身影閃到她麵前,郭晴杏認得出,這是容瑾譽的貼身侍衛戚仁,他武功高強,不是容易對付的。
就在她被掌打開之時,一個靈敏反應,已經隨手把刺在容瑾譽胸前的劍拔了出來,劍尖正垂在地上。冷光一閃,手中的劍反方向朝戚仁揮去。戚仁身子一個迅捷側身,腳跟都還沒有著地,已經實行反攻擊,一道狹長劍影直刺郭晴杏背心。
郭晴杏驚鴻一瞥,幸好躲閃得快,劍鋒沒有刺中要害,但也傷得挺重,深深穿過她的肩胛骨,一直釘入到劍柄處。她清冷眉目蹙起,看著門口站了幾名侍衛,皆持著劍直逼她而來。她手中的劍在空中橫向一個弧度,使出“隔空劍法”,“嗖”的一聲脆響,一眾侍衛被這陣強烈的劍風刮了一地,在“哎喲,哎喲”的歎聲中倒下。郭晴杏趁機用內功把插在肩胛骨的劍逼出來,“哐——”劍影推出,直直打在陶器香爐上,香爐被劈開兩半,爐中香灰燼撒了一地。
郭晴杏正打算抽身之時,自門外一道殺氣如離弦之箭直衝著這邊過來,她來不及反應,隻及時一個轉身,腰間被擦出了一道血痕。她抬頭看清來人,是一個身穿藍色織錦袍的年輕男子,俊秀容貌與容瑾譽有三分相似。
“哥,幸好你一早收到情報,知道有刺客來行刺,讓我們做好埋伏。”容瑾齊輕蔑地瞥了郭晴杏一眼,氣勢蓬勃地對容瑾譽說道,眼角滿是囂張的笑意。
原來他們是早有預謀,秘密設了這個局來陷害她的。容瑾譽啊,容瑾譽,看來曾經的感情你已經徹底忘了。郭晴杏心下冷笑一聲,他負了她一次,害了一次,看來今兒是要斬草除根了吧,把她這唯一一個屬於郭家的生命,亦要徹底鏟除?
郭晴杏偏頭恨恨地瞪了眼容瑾譽,他仍神色沉靜地立在案旁,黑如古潭的眼眸深不可測。
郭晴杏眼睛眯了眯,手勢快如疾風從腰間一摸,暗中使出飛鏢,狠狠地朝他們身上釘去。容瑾齊閃身一躲,劍被飛鏢打下,他卻一個迅猛,拔出腰間的短刀暗中駛來。郭晴杏眼中掠過一絲鋒芒,伸出右腿呈弧度貼地一掃,把正揮刀刺來的容瑾齊絆倒於地,他手中短刀被摔到數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