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天空留下了傷疤,西下的太陽跟流了血一樣。瘮人的紅光漫天漫地也充斥在樹蔭的黑暗裏麵,誰見了都會有一絲悲傷。天空上有六邊形在時隱時現,這是人類最後的希望牆如大洪水時期的方舟一樣,隻是不知道,洪水何時才會退去?
勝利的人不一定會充滿喜悅,這得看對手是誰,是最親近的人,簡直比刀割還疼。露娜迷失了她的方向,她在複仇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居然連無辜的人也傷害,她不明白世上為何會有劊子手因為僅僅是傷了約翰森就心如刀絞;她也不確定,在麵對傑森的時候,能否還有拿起武器的勇氣。因為此刻,她的手在抖!
這半個月她做夢都在複仇,可現在心裏很亂!露娜不知道她要的了斷是何種了斷,或許僅僅是自己死了就好,可懦弱的她又無法直麵死亡就像鬼魂無法直視太陽一樣。
我該怎麼辦?盧卡斯……
露娜有些頭暈目眩,可還是苦苦撐著,她自嘲說道:“總不能……看太陽下山吧……”
雙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所行進的方向也不受控製,暗幕星辰下,露娜可笑的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她想爬上樹辨別下方向,隻是虛肌弱骨,談何上樹呢!也就是這停頓,她才發現手臂的疼痛感減弱了,原本被納米蟲傷的“千瘡百孔”的手臂不但血止住了,連知覺也恢複不少。隻是她沒有心思去細想這些,她在找尋迷失的路。
突然,她發現前麵的樹叢裏有絲響動,這讓她困頓的神經立馬警覺起來。如同條件反射,她另一隻手握住了匕首,然後靠緊身後的樹。
若是平時,她肯定棲身上前探一個究竟,可現在,野獸不吃了她已經不錯了。
碧眼金睛,圓目梭瞳。樹叢中的是一隻通體漆黑油亮的貓。這可比她家的兩隻小豹子溫順多了。
在這小貓後麵,還跟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露娜很好奇如此荒涼的地方怎麼會有小孩。可還沒等她驚訝完,那個小女孩竟走上前來,打量了一會兒,說:“大姐姐,你受傷了?”
娃娃音自帶一種赤子溫柔,如一股溫柔的泉水在洗滌她的靈魂。盧卡斯小時候每每看到露娜訓練受傷,都會心疼的不行,那個溫柔的小男孩會為她清洗傷口,上藥包紮、也會有似這般溫柔的問。
“受了點小傷,沒有大礙!”露娜也溫柔的說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裏?”
“我叫李洛秋,我出來找那隻傻貓咪!”她撲閃著眼睛,即使是夜晚也可以感受到她的晶瑩透亮。“不過真有緣份,居然可以碰到姐姐,姐姐你可真美啊!”
借著微光,小洛秋竟對她欣賞起來。此刻露娜由於失血,臉色蒼白。這一點病態掩蓋了她的堅強顯得楚楚可憐。輕顰微蹙少了剛厲倒是女人了不少,嬌花浴露之姿,弱柳扶風之態,美不自勝。
童言無忌,露娜聽著小洛秋的讚美自然喜不自勝。想想過去自己也曾是少女,隻是沒有這般可人善語,討人喜愛。她看著洛秋說:“小洛秋,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反正現在也找不到正路,先把她送回家,再問問她家人吧,露娜心想。
洛秋一路上蹦蹦跳跳,歡脫的精靈般的天性不害怕黑暗,不畏懼陌生。在絕望的世界還能遇到如此喜樂的存在,露娜心中不由泛起波瀾。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露娜。”
“那你姓什麼?”
“我……”這真被洛秋問倒了,“我不太清楚了……”
其實很多人都像她一樣,忘記了自己的姓氏。在這裏,能顯示自己“不同”的東西都被抹去了,因這不同中參雜著恩怨。比如沙漠之地的人們是拒絕包括美國人在內的所有白種人的,說小處是個人恩怨,說大處是民族情結,說遠處是持續了一個多世界的資源掠奪和戰爭,說近處便是十年前的世界末日了。
露娜不敢提自己的姓氏,地域,種族,雖然潔白的膚色和金黃的頭發早就出賣了她,可是在這裏,隻要你不提及,大家就會假裝不知道。畢竟,誰都不容易。
洛秋不停歇的說著問著,就她這個年紀如此多言,也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有的沒的,上一件下一件,左一茬右一茬,天馬行空。之前還在說著哪裏的花漂亮,之後就開始問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姐姐,你有男朋友麼?”
似乎無論哪個年代的小孩子都是這麼早熟!
“這個……”她倒是想找一個。
“像姐姐如此美麗,天生麗質,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對不對!”小洛秋滿臉的調皮,卻是把露娜說的尷尬症都快犯了,天生麗質這個詞,她可是第一次接觸啊!
一個小女孩帶著一隻貓,領著一個病人,這一滑稽的隊伍在夜晚的森林裏走著。如果露娜的方向感沒錯,他們有的方向是西南,約麼一兩公裏,可以看到攢動的火光。露娜繼續往前走著,卻是被小洛秋給叫住了。
“姐姐,我們從後門走,今天家裏來了許多怪人,媽媽讓我呆在屋子裏。”
“所以你就偷偷跑出來了?”
“我……我這不是出來找貓麼……”
“估計這貓也是你故意放出來的吧……”露娜打趣說道。小洛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躡手躡腳的往自己家走。
“你看起來跟做賊一樣!”露娜小聲說道。
“你不知道,我媽媽很凶的,是個很可怕的女人!”
“真好,至少你還有媽媽不是麼……我……什麼都沒有了……”她小聲嘀咕,神色黯然。
“好了,進來吧。”
屋子裏很幹淨,不落灰塵,相比自己的小屋這裏好太多了。屋子裏有股淡淡的草藥味兒。洛秋說她母親每周會給她洗一次藥浴,這樣在森林中走動就不怕蛇蟲鼠蟻了。一個溫暖的家,已經遠勝琥珀金銀,最為難能可貴的不就是如此麼。
洛秋給露娜拿來點食物、紮帶。她簡單的包紮下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的傷口,吃了點麵包,麵包裏有不止一種的堅果,都不是太好買到的東西。想來是這位媽媽專門給小洛秋準備的。露娜嚐出了裏麵的味道,便把麵包推到小洛秋麵前,說道:
“小妹妹,你吃吧!”
她把嘴巴塞的鼓鼓囊囊,原本吹彈可破的小臉變成了古怪形狀。淡眉之下是兩汪印月泉水般的明眸,明眸之下是精雕細琢玉脂般的瓊鼻,再之下是滴露紅花如血般的紅唇。
露娜看的出神。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如此美好的事物。這就是約翰森所說的未來吧。露娜覺得自己不是未來,她應該是和盧卡斯一樣的未來的鋪路者而已。
洛秋不知從何處找到了一瓶酒,而且是紅酒,她被麵包噎住,喝了一大口順暢下。之後,臉蛋上染上兩抹緋色,眼神渙散,天旋地轉,靠著露娜的膝就睡著了。
露娜溫柔的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傻貓咪看到小主人睡覺也以為該休息了,也躍到床上窩在小主人懷裏。
這一人一貓一世界,寧靜而安詳!
隻是露娜警惕起來,她對這間屋子的主人很好奇。有膽量敢住在聚集區之外,能把兩公裏出沒的野獸驅離或者殺死,能在資源如此貧乏的世界拿到如此稀有的紅酒,這怎麼可能隻是一般人!
她在牆上發現一個相框,相框裏有一張老舊照片。露娜的心理再次被打破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