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璋在嶽四兒耳邊如此這般一說,嶽四兒開始大驚,而後深思,再做恍然大悟狀,道:“哎呀老叔!你這腦子是怎麼長得,到底是讀過書的,真真兒是奸……啊不!是智計百出,智計百出哇。”
玖兒吸了吸因鼻子酸痛流出的鼻涕,望著這一對滿臉奸笑的叔侄,不禁打了個哆嗦。
張昭不一會兒便將縣衙旁邊扁鵲堂的外傷郎中請來。
老郎中六十多歲,雖然身體尚健,但常年累月辨方論醫,以致一雙老眼已是昏花得狠。
叔侄二人雖然毆鬥受傷,但瞧著還沒有滿麵鮮血的玖兒傷重,於是嶽璋授意郎中先替玖兒診傷。
乍一見角落裏站著著玖兒,尖叫一聲轉身就逃。若不是張昭拉住他,連番解釋玖兒非是女鬼,怕是以剛才的速度,一炷香內就跑出城了。
聽過張昭的解釋,知道這白衣長發,滿嘴鮮血的女子是活生生的人,老郎中撫了撫還在狂跳的胸口道:“姑……姑娘還是將麵淨了,我也好看看傷在哪裏。”
玖兒見郎中將她看做女鬼,也知道自己剛才大悲大喜之下定是麵容狼狽不堪,於是在嶽四兒的指點下拿了銅盤,帶著滿臉羞意去院裏水缸處淨麵去了。
回說郎中將嶽璋的雙手用藥酒擦拭幹淨,再用煮過的白布條塗了傷藥包紮完了。再用化瘀油給嶽四兒後背按摩一通,貼上狗皮膏藥。
聽聞玖兒隻是撞了鼻子,想來沒有大礙,便留下一小包活血化瘀的成藥,推辭了診金,隻收了藥錢,轉身告辭。
老郎中一拉房門兒,巧趕上一女子推門而入。他眯起老眼,定睛一看,心裏暗誇一聲:“好俊的姑娘!”
隻見女子約摸十五六歲,頭上未攏發髻,頭發隨意捋在腦後,編成一條粗辮。一張鴨蛋小臉兒還帶著些嬰兒肥,膚若蛋清,吹彈可破。眉如遠山眼似圓杏,一張粉嘟嘟的小嘴兒,隻是這鼻子……有點兒紅腫。
玖兒見老郎中直勾勾看著自己,想起剛才他將自己當做女鬼,羞惱從心裏翻騰而出,直接映在臉上,兩腮浮起一陣霞。
巧兒跺了跺腳,輕哼一聲,驚得老郎中收回神思,向玖兒抱了抱拳,逃也似的走了。
嶽璋聽見有人走進來,料想是出去淨麵的玖兒回來了,心想著女人就是麻煩,洗個臉都這麼半天,前世自己單身二十九年真是無比正確。所以他頭也沒抬,招呼玖兒過來取藥。
不過他忽然看見趴在榻上的嶽四兒一臉豬哥相的看著自己身後,於是回頭問道:“怎麼去了這麼半天……天天天天。你是……玖兒?”
玖兒被兩隻豬哥盯的發毛,雙手捂胸後退兩步,原本腮上未消的紅霞向下蔓延,最後竟是連脖根兒都紅了。
張昭見二人失態,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嶽璋老臉一紅,轉身將化瘀藥遞了過去。
玖兒羞得都不曉得用哪隻手接過,思來想去伸出雙手接了藥,那模樣兒虧是站在原地,要是走路定是順拐了。
“謝謝大人救命之恩,讓我脫了那歹人魔爪,玖兒隻要活著便不敢忘,隻願做牛做馬,報答大人恩情。”
玖兒接過藥,看到嶽璋那雙包得粽子一樣的雙手,今天種種又浮現在心裏,忽地跪在地上道。
眼淚瞬間潤濕了她的眼眶,想到自己這一個月來的種種,如今終於走出魔魘。可是自己真的走出魔魘了嗎?家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夫家也將婚約退了,如今又被抓到了青樓裏走了一遭。
雖說自己力爭之下保了身子清白,可任誰還能拿自己當好女人看待?父親被那皇莊管事逼死,自己現在如若浮萍,大仇更是難報。
一念至此,眼淚便滴答滴答如斷線之珠般落下,將手中緊緊攥著的傷藥澿濕了。
嶽璋見她這般模樣,想是玖兒又想起傷心事,便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一陣寬慰。
直到那四名捕快從牢裏回來,眾人才發現已經亂紛紛忙糟糟的過了一天,眼看日頭西下,已經快到了散班的時間了。
刑名師爺已經走了,便也不用告退,張昭和四位捕快向嶽璋告了退,屋裏隻剩下叔侄和玖兒三人。嶽璋忽然想到如何安置玖兒是個問題,總不能留在巡捕房內,玖兒沒有路引,自然住不得客棧。
想到此處,嶽璋便問嶽四兒可有地方將玖兒安置幾天。
嶽四兒本來就揉著腰,賊眉鼠眼地打量玖兒呢,聽到嶽璋問話心中一喜。
暗道幸福來的太突然了,莫不是老叔見我年過三十了還沒媳婦,給我創造機會?
於是忙眉飛色舞地開口答道:“有的有的,侄兒家中無人,獨自居住,正好可以將玖兒姑娘安置在我我屋炕......不是,是東屋,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