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聖上在此,你形色匆忙殿前失儀該當何罪!”一位將領嗬斥道。
“不妨,可有情況?”蕭景塵倒不在意這個細節。畢竟是在軍中,也不講究許多。
本就心中慌亂,聽到將領的嗬斥之後,軍醫下意識的就跪倒在地,又聽到蕭景塵說不妨,才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冷靜了下來。
“稟陛下,剛才的斥候失血過多,已經沒了。”
在場的眾人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過日子,過了今天沒有明天的人,雖說經常看到並肩作戰的兄弟逝去,依然為這個素未謀麵的戰友悲傷。
軍醫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蕭景塵,然後繼續說道:“斥候臨終說了兩個字,左容。”
“什麼?”一直穩重的蕭景塵臉色突變,站起身來脫口而出。
“他說了什麼?”
“左容……”軍醫嚇了一跳,但還是很肯定的回答道。
心中的猜測就這麼被證實了,蕭景塵也不知道是喜是悲。雖然知道了對手是誰,但左容,卻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他此次來到戰場,一定是早有準備,有後招。
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像開始的半月那麼一帆風順了。蕭景塵所率的兵馬屢屢受挫,很快,宮中就也收到了消息。
“果然是左容去了。”蕭燦一臉嚴肅。他知道左容看起來雖然無害,但實際上卻心思深沉,不由得為自己的父皇擔憂。
蕭景墨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他們離戰場太遠,遠水解不了近渴。別說他們也無能為力,就算有解決之道,路途遙遠,等他們趕到,恐怕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現在,一切都隻能靠蕭景塵自己了……
左容每每出其不意,屢出奇招。而蕭景塵憑借著禦駕親征的強大士氣,也一直沒有顯出頹態,一時之間,兩軍竟然各有勝負,僵持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蕭景墨得到消息,寧婉兒此時已經被左容的人帶到了烷國。烷國此刻情況也不容樂觀,現下一片大亂。
大風頓起,席卷著裸露並無多少植被的地麵,滾滾黃沙飛揚,讓人隻覺得幹燥胸悶。
夕陽被橘黃色的光芒群籠罩,潛藏在厚重的雲層裏,隱隱下沉。
扶桑一身銀盔鎧甲正坐在營帳中,一旁點燃的蠟燭光線暗沉,將他本就帶著青銅麵具令人感覺陰森可怖的輪廓,更添了幾分神秘害怕。
自悄悄潛回烷國後,他便一直紮營在烷國的邊境地方,靜靜地觀察著國內的情形。庶係奪權篡位已有些年數,可這幾年卻因為庶係不顧百姓蒼生的胡亂作為,擾亂朝綱,漸漸失了民心。
如今的烷國,也正是一片大亂的時候。
扶桑抬手輕輕地撫過了桌前的那一本書冊,曆經了上千年的時間,盡管細心保存著,卻仍是破跡斑斑,邊頁被磨損的嚴重,一眼便能夠看見封麵下露出的黃色內頁。
“殿下。”
厚重的門簾外傳來一聲熟悉的男聲,正是隨行扶桑已經的親信。扶桑越漸沉淪的眼眸隨即恢複一片清明,右手立即收回,將桌前的那本書冊迅速而小心的放在了一邊,隨手將一旁的紙頁覆上。
“進來。”待做完這些,扶桑這才開口。
“屬下參見殿下。”來人撩布走了進去,見著座上的扶桑,便立即低頭行了一個軍禮。不過隻略跪一瞬,就被已從座椅上起身的扶桑親自攙扶了起來。
扶桑看著那人,略朝著他點了點頭,說道,“可是有何情況?”
“回殿下的話,帖子都已經發出去了,各位大人已有三人表示今夜會來。”那人說著便有些麵色忐忑的看向扶桑,生怕自己說的這個結果,不能夠讓他滿意。
確實是有些不滿意的。
曾經的舊部有不少已經被奪去政權的庶係新帝通過各種手段卸權架空,但仍也剩了十來位仍舊立於朝堂之中的。而如今,卻僅有三人能夠念及舊情……
扶桑沉默,而後十分無奈地笑了笑。雖是他無法完全接受的,但也是他早已預料到的。朝堂更迭,變幻莫測,他也沒有資格強逼著他們放棄現在安逸奢侈的生活,和他一起浴血奮戰,重踏征程。
“罷了,有這三人願意相助,已是我幸。”扶桑將雙手負在了身後,慢慢踱步走向了桌子處。目光落在了桌前的那張紙頁上,不由地勾了勾唇角,即便庶係奪了江山又能如何,他手中掌握的,卻是整個大烷國或許……是這現世上最為珍貴的寶物。
那人聽聞扶桑這般說,一雙滿是淩厲的雙眼中也不禁地漫起了些許的水霧。這麼多年來,他是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吃盡苦頭,步步為營。曾經的高高在上,這些年裏卻是要如同灰鼠一般的東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