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旁靜靜守著的大太監低垂著頭,一雙已是泛著渾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地麵,右手撚著衣布,透著些許的緊張。
先帝子嗣並不繁盛,成年皇子中也僅有五皇子和六皇子,自墨王爺被刺客刺中昏迷後,這諾大的皇宮裏,能夠主事的便也隻剩下這兩位皇子了。
隻是,他著實摸不清這位六皇子殿下的脾性。
這不過片刻時辰,才翻了兩三本的奏折,便……便是不耐了。大太監無聲輕歎了一口氣,又暗自促使著自己不該再想下去。
即便是當了這宮裏頭幾十年的總管,他也終究隻是個奴才,自然不該去猜測主子們的事情。
然而,當他剛重又收斂起心緒的時候,便又聽到一陣悉索的聲響。偷偷抬眼瞧,那一抹絳紫色猛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當下便是一驚,連忙抬頭向後退了半步,沉聲道,“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公公似乎很是怕我?”蕭燦抿了抿唇,唇線微微上挑著,年輕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裏卻聽不出絲毫的生怒,反倒是有那麼幾絲輕愉。他繞著他,一步又一步,緩緩地行著,那一雙漓著流光的桃花眼卻是始終看著他,從未離開。
這更讓那大太監略不安起來。
“回殿下的話,奴才不敢……不敢。”大太監將腰彎的更低了些。
“嗯,本殿下餓了。”蕭燦看著那大太監頗為窘迫的樣子,似乎一下子心情好了不少。回頭望了眼那方梨花沉木的案幾上仍舊堆的半人高的奏折,微微搖了搖頭,他果然是不適合這些。這些日子倒算了,待小皇叔身體好了,必定統統全扔給了他!
大太監愣了愣後,立馬說道,“奴才這就替殿下傳膳。”說罷,便要提了衣擺退下,卻不想被蕭燦又攔住了。
“本殿下喜甜不喜辣,最好是……”蕭燦看了那大太監一眼,又繼續說道,“算了,告訴你你也記不住。且先這樣吧。”
大太監應了諾,便輕聲地退出了上書房,轉身時還不忘將殿口的那兩扇門掩上。
蕭燦望了眼那大太監離去的背影,輕歎了一口氣才又慢慢地踱回案幾處。想了片刻,終究還是展了展長袍,坐了下來。拿起攤著的奏折,硬著頭皮的看。
不過片刻的功夫,殿門外便傳來了守衛的聲音,“殿下,威武將軍求見墨王爺。”
威武將軍?求見小皇叔?
聞此,蕭燦重握起狼毫的手頓了頓,如今正是宮內一片混亂的時候,這威武將軍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進宮,又是特意求見身患重毒的小皇叔,究竟,是何用意?
想到這裏,蕭燦不由地眯了眯雙眼。
而殿門外的守衛見並沒有聽到蕭燦的答複,隻好又大著膽子的提聲宣了一遍,“殿下,威武將軍求見墨王爺。”
“告訴將軍,王爺尚且需要好好休養,還請將軍改日再來罷。”蕭燦頓了頓,沉聲說道。雖然小皇叔在宮中遇刺,且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消息不管多極力阻攔,終歸是會傳出去的。但……他還是希望能夠多拖延些時間。
隻怕某些心懷鬼胎的人,借著這個機會篡奪皇權。
他雖不喜涉及朝政,但終究還是這烯國的皇室,祖輩打下的江山,他定要守住。
右拳緊握,漸漸用力。
門外終於是安靜了下去,蕭燦緊抿著唇瓣,輕呼出了一口氣,麵上的神色也似乎放鬆了不少。隻是,沒等他徹底放下心來,殿外便響起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得極重,這讓蕭燦的眉頭輕皺。
習武之人,尤其是這等武將,行走的步伐也是極有規律的,他隻一聽便聽了出來。原以為方才的話能將這威武將軍攔住,卻沒想到他竟然是直接闖到了這上書房殿前來。
由此想著,便是有幾分不喜。
恐怕這位威武將軍這次不會輕易回去。
蕭燦想了想,便聽見一道沉穩深厚的聲音自外傳來,帶著冷盔甲相撞時發出的聲響。“微臣威武將軍,請見六皇子殿下。”不知怎麼地,蕭燦竟從中聽出了一絲的悲淒,轉念一想,想他跟著父皇親征,一路殺敵斬將,場麵何等慘烈,不由了然。
或許……看在父皇的麵上罷。
蕭燦合了合眼,穩了穩心神,才緩聲說道,“請威武將軍進來吧。”
威武將軍一身簡樸異常的長袍,背微微的佝僂著,盡顯蒼老之態。
他踏步入殿,見了蕭燦便是要作勢下跪行禮。蕭燦微微凝眉,連忙上前一步,將他虛扶了起來,道,“威武將軍不必行此大禮。”他示意威武將軍坐下,威武將軍卻是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