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眾多百姓齊聚在菜市口,人群裏紛紛議論,說是衛大人為國大義滅親,那夥造反的人午時便要問斬了。
天和二七年,德帝駕崩,舉國吊唁七日。京城裏的局勢自然處於千鈞一發的時刻,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足夠產生致命的影響。
德帝入葬陵園後,矛頭自然指向皇位,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自然,太後定是處於不利地位。朝廷百官紛紛聯名上奏,推選太子登上皇位。
百官眾知,太子傅軒煜仁心宅厚,雄才偉略,舉賢若渴,將來定是個治國有方的一代明君。更何況太子所主張的新法亦是受到民間百姓的推崇和好評,太子登基皇位固然是眾盼所歸。
怎奈太後從中攪亂,刻意和太子做對,利用舊黨中兩代元老的老臣反對新法的意願對抗太子。然而,由於太後野心過盛,欲控製朝權,終是不得人心而敗下陣來。
承泰元年,太子傅軒煜登基,稱元帝,改國號為承泰,冊封錦浣為惠佩皇後,冊封禮畢,舉國同慶。
自然池府大受恩典,池穆羽進封為異姓姻親王爺,軒王。池府壟斷絲造,負責織造宮中所有錦緞。池穆羽在朝中地位才真正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齊安仁自知,功成身退。
他明白,若是依然貪圖權利,隻怕終會落到狡兔盡,走狗烹,飛鳥絕,良弓藏的結局。何不戴著忠臣的光環退出這權利之流,倒還能保住一世榮華。
於是,齊安仁便上奏,道是年齡大了有心無力再為朝廷出力,希望皇上成全他卸甲歸田之願。
傅軒煜亦是心知肚明,索性封了齊安仁樂王爺,有名無權,亦是對其賞賜,自是兩全其美。
卻說這衛遠自是徹底失敗,所為勾當元帝早已了然。且早就有人指出其不端行為,元帝但見其年邁,又是剛登基,不便大開殺戒,於是把衛遠充軍發配邊疆,任其自生自滅。
可憐這衛遠,心機用盡,終是一場無痕春夢。到了老來,還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孤苦伶仃。不想,在啟程的夜裏,衛遠便懸梁自盡,死在家中的大堂裏。
大勢已定,池家上下總算可以舒一口氣,甚至還光宗耀祖了。
穆羽特地包下一艘華貴遊船。是夜,寒風淩烈,月涼如水。艘內卻是暖爐生香,美酒佳筵。穆羽著了一襲靛青錦袍,腰束一條寬大同色玉帶,外披一件寬大厚重的深藍貂皮,烏黑發絲用鑲玉錦帶束起,正悠閑自得地坐著。隻見他麵色柔和輕鬆,嘴角笑意盈盈。
他舉止優雅,為歌兮親手斟滿一杯美酒,徐徐而言。
“歌兮,我有今日,你功不可沒。”
歌兮今夜著一襲淡粉長裙,一抹淡紫抹胸襯得肌膚如雪,腰束一條粉色錦帶,窈窕身姿猶如飛燕,外罩一件狐白裘。墨黑青絲用一支玉色蝶簪綰起,別上一朵打造得精致的桃花夾。麵對著今夜多情公子,她往日的冷然早已換成柔情似水的溫和。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自己,這樣的自己是那麼美好,那麼輕鬆。
“歌兮不過做了該做的事罷了。”
穆羽緩緩起身,嘴角依然帶笑。他走到歌兮身後,從寬大的袖子裏取出一隻淡白木蘭玉簪,輕輕別在歌兮那頭如雲的黑發裏。穆羽眼露讚美之色,似乎很認真地欣賞著這錦上添花的傑作。歌兮身子一顫,玉容含羞,她的歡喜如一江春水,無盡的蕩漾開來,傳出一波又一波漣漪般的喜悅之情,且這喜悅直入心扉。
“這青絲配上這木蘭簪子再適合不過了。”穆羽坐回椅子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歌兮滿目柔情地看著穆羽,緩緩開口道。
“公子,讓歌兮給你唱上一曲,為公子助酒興,如何?”
“歌兮還會唱歌?我竟然不知。”
歌兮輕輕笑開,可是心裏卻一片酸澀。想著,你何嚐知道過我的心事?又哪裏知道為了你,我苦練琴瑟歌音之事?
“隻是公子能否為歌兮取來一張琴?”
“這好辦。”說著,穆羽便讓下人馬上取來一張古箏。
當古箏取來時,歌兮起身,緩緩踱到古箏前,嫻雅落座,試了試音。一陣錚錚之音頓然而起,清脆響亮。歌兮想了想,便開始彈起古箏,和箏而唱道。
山一程程,水一程程,歧路難相近。
山有木兮之,木有枝。
心悅君兮之,君不知。
情濃濃,思悠悠,黃花瘦,容憔悴。
雲也漫漫,歌也悵悵,芳草連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