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墨兒的一舉一動被錦浣從銅鏡裏看見,她都敲進眼裏。錦浣緩緩起身,徐徐走向墨兒,替她擦拭了又湧出來的淚水,笑道。
“何必哭得如此傷心?本宮不是還沒死。”
墨兒聽罷,更是不可抑止,說道。
“娘娘,瞧您說的話,多不吉利,什麼死不死的,娘娘還要長命百歲呢。”
錦浣輕輕一笑,看著墨兒說道。
“墨兒,你跟了本宮這麼些年,本宮自是知道你對本宮的心。本宮為你留了些珠寶,夠你日後出宮餘生所用的,你要嫁個如意郎君,好好生活才是。”
“娘娘,墨兒要留在您身邊伺候您一輩子。”
“傻丫頭,本宮的時日不多了。本宮是乏了,這宮中每日是步步為營,步步驚心。每走一步,每說一句話,都要再三思慮。日日要擔心落人口實,擔心隨時會死得不明不白。這麼些年了,本宮算是明白了,即便不去爭寵,想安安穩穩度日,可是環境迫人,時光殘忍,不知不覺就把人塑造成欲望的傀儡,欲罷不能。你看,本宮自認為已經足夠息事寧人,不想還是事出連連。本宮想啊,除非是閉了眼再也醒不來,亦或是遠離這個皇宮,如若不然,隻怕一輩子都要靠城府度過餘生了。”
墨兒聽了早就淚流滿麵,隻是哭著說不出話來。錦浣見罷,隻得歎了一生,讓墨兒退下,平複了心情去。
椒房殿裏就剩下錦浣一人,她淒淒地立在那束透進窗戶的微弱的月光下,隻道是曲終人離心若堵。
蓮貴妃和李淑妃自那日受封後,自是漸漸開始接管後宮之事。蓮貴妃的性子是越發冷靜了,若不是皇上開口,她自是不想接手如此棘手的任務。幾日下來,她終於是明白這皇後娘娘的能力是真真了不得的,不管大事小事若想要處理得當,分毫不落人口實,實在是難上加難的事。由此,心蓮心裏是越發佩服皇後了。
而李青苡自是暗中得意,麵上自然是謙謙恭恭,大事小事具請教皇後和貴妃,心裏的如意算盤依然是打得響亮。自然,她最該感謝的人便是秦如夢,兩人具是城府極深之人,所謂雛鳳清於老鳳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便是如此了。想來這女子的馳場亦如帝王的江山,做的好和做的不好,自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這日,錦浣扶著墨兒的手獨自散步去了。如今,她倒是大不管後宮之事,且許多妃嬪亦是不大和她走動了,倒是和蓮貴妃,李淑妃親近了許多。錦浣亦是看透了,倒覺得如此甚好,心情亦是輕鬆了不少。不想,兩人走著走著便來到了太和殿前。正巧這早朝剛剛下,百官紛紛走出太和殿,三三兩兩議論紛紛。錦浣站在一邊,默默看著眾位忙碌的百官,臉上平靜自若。待到百官走得差不多時,錦浣也打算轉身離開,不想沒走幾步,便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皇後娘娘請留步。”說話人正是最後一個走出來的軒王,池慕羽。
錦浣立住身體,轉身。她和他亦是很久很久不曾見過麵了吧,但見他著一身華麗高貴的朝服,站在她的眼前那股內斂的霸氣直麵而來,那俊俏的輪廓比起數年前溫和了許多。她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軒王叫本宮是何事?”
慕羽看錦浣雖著一襲端莊的宮裝,整個人顯得高貴優雅,隻是一張精致的小臉憔悴蒼白,不禁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愧疚和疼惜之意,徐徐說道。
“你,瘦了許多。過得不好嗎?”
錦浣把臉上的笑容收住,讓墨兒離開,自己和慕羽沿著宮牆慢慢走著。
“這皇宮裏,我不知道何為不好?何為好?”停頓了一下,又緩緩說道,“老爺夫人身子可好?慕藍如何了?”
慕羽靜靜地走在錦浣身邊,周身散發著溫柔儒雅之氣,應道。
“他們都好,甚是記掛你。藍兒如今心事多了,亦是不願告訴我了。倒是你,好好顧自己的身子。”
錦浣微微點頭,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問道。
“他,還好嗎?”
慕羽知道錦浣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的弟弟池慕言。慕羽的心不覺得有些失落,隻是麵色依然自若。
“似乎並不好,經常借酒消愁,意誌消沉。”
錦浣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忍著心裏的疼痛,笑著說。
“還是如此固執,你倒是勸勸他才好。”
“你可好?”
錦浣又是一愣,一時百感交集不知如何開口,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決定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