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浣隻是微笑,臉色柔和,並不說話。心蓮想起以前自己心裏竟然還對錦浣恨之入骨,用盡心機欲置其於死地,鬥了大半輩子,最後最能夠信任,能夠說知心話的還是錦浣。心蓮不禁歎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一事,便又開口說道。
“姐姐,如今宮裏人人都知道有人下毒欲害姐姐。這事非同小可,皇上亦是記掛在心。妹妹亦是徹查此事,定會協助皇上替姐姐找出如此惡毒無恥小人。隻是,隻怕那等小人如今是早有防備了。”
錦浣聽罷站起身來,她緩緩走到花架下,隨意地撥弄了下那嬌豔的獻花,雲淡風輕地說道。
“查不查得出來已是無所謂了,目的達到了這人定是會收手吧。以後後宮有何事不必來稟告本宮了,妹妹和李淑妃做主便是了。”
“妹妹知道姐姐性子靜,不好爭寵,皇上亦是深愛著姐姐。隻是,若不把此人懲戒一番隻怕後宮難以安寧。隻怕此人心存僥幸,日後更是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錦浣聽罷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笑,順手拿起手邊的水壺自己澆起了花,不再說話。心蓮見皇後是鐵了心再不管後宮之事,無奈隻是長歎一聲,便告退離去了。錦浣見心蓮離去,這才又重新坐在了藤椅上,靜靜閉目想著自己的事情。突然她想起了寧瑤公主,她難道此生當真不願意再見到她,可是她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她不願意失去一個如此真誠的朋友。想罷,起了身回到房裏,準備寫一封信給寧瑤。
提筆的瞬間,往日和寧瑤的記憶便湧上腦海,錦浣覺得有千言萬語要告訴寧瑤,怎奈不知從何說起,索性放下筆想要日後再寫。隻是又想起自己的時日不多,許多該做的事,想做的事都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於是,錦浣又重新回到書案前,靜下心來,提了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寧瑤,此刻心裏有許多話要和你說,隻是知道你定又是不願見我。罷了,我隻好提筆寫下欲說之話。
不願一開口便拿生命說事,隻是宿命大抵如此。不想在等到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的那刻才得到你的諒解,想來,你和我定然會遺憾於此。
如今,我隻是祈求你不要把我當做你的敵人。我知道,我和你愛上同一個男子,這是今生最可悲的事。想來世間的女子,哪個不渴望隻願得一人之心。隻是,宿命如此,該怨誰?
想想素日你我之間的交情,在這寂寞古行宮裏,知心之人有幾個?更何況推心置腹了。隻是一直不願相信,為了一個男子,我和你如今竟然是形同陌路了。你一直不願意見我,這著實傷了我的心。
關於他,我依然還是當初的那些話。縱然昔日再如何繾眷柔情,海誓山盟都已經隨風而散。你明白,他隻是需要時間。或許他不是不能忘了我,隻是忘不了曾經的那種感覺。這感覺終究是虛無,隻有真正在他身邊的女子才可彌補他那空缺的心,才是他此生真正要攜手共度一生之人。而我,此生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做到的。
寧瑤,可否記得初次相見時,你我之間的隨意自然?古人雲,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著實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寫完,錦浣臉色一絲淒悲之色。她起了身,隨意地把自己垂落下的青絲別在耳後,把信裝在信封裏,又靜靜坐了一會兒。頃刻,她才喚了墨兒進來。
“替本宮把這信交給寧瑤公主吧。”
“是,奴婢領命。”墨兒拿了信,自是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寧瑤從塵兒手裏拿到錦浣給自己寫的信時,心裏不禁一陣酸澀無奈。她明白隻是自己無理取鬧罷了,可是終究卻不願意去見錦浣一麵。寧瑤輕輕展開書信,但見那熟悉的娟秀的小楷浮現在眼前,不禁想起當初見到錦浣在書案前書寫的情景,不由心裏一動。
寧瑤默默看完信,臉上依然不起一絲波瀾,隻是在刹那間覺得自己甚是可笑,亦是覺得為何心裏就突然輕鬆起來。她提了自己的裙裾,玉容上是如沐春風般的微笑,緩緩走進裏間,提筆亦是給錦浣寫了一封信。
錦浣,不知為何看到你的信,我的心就頃刻間輕鬆,就好像牽扯了許久,心裏的結終於解開了一般舒暢。這是否是一種期盼?
不要再問我為何不願見你。或許一開始是心傷,是逃避,是絕望。心裏想著他心裏裝的是你的時候,不免就開始怨恨你。想來,甚是可笑,這與你何幹?多次要去找你,隻是自知是自己無理取鬧才鬧到如今這樣尷尬的地步,隻是放不下麵子罷了。今日,終是明白了,即便沒有了愛情,依然還是有你我之間的情誼,這亦是我最大的獲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