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像是察覺了他的目光,緩緩地睜開眼來,目光直直地看進他的眼裏。
紀澤也不尷尬,一點沒有偷看別人被抓包的自覺,還頗為自在地勾了勾唇,伸出手去,“你好,我叫紀澤。”
那個人抱著手臂,一點也沒有表示,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過了半晌才轉過頭去,又閉上了眼,冷淡道:“沈星文。”
紀澤也不惱,自若的把手收回來,轉頭看著車窗外,天已經快黑了。
路越發的窄,最後隻能容下一輛車勉強開過去,連錯身的餘地都沒有,現在要是有一輛車從對麵開過來,他們就隻有下車步行了。
但這樣的山區,除了這些人,想必也不會有誰無聊到開車到這裏來。直到天完全黑透了,他們才將車停下了。
紀澤原本以為又是像以前一樣,在原地休整一晚上,然後第二天再次啟程,但是他甫一下車,就發現了不遠處點點的火光,橘紅色的,像是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
鄭乾走過來和沈星文小聲地說了幾句話,然後他點了點頭,又說了些什麼,鄭乾才領著大家往裏麵走。
身後還跟著幾撥人,和他們的隊伍離得稍遠,之前紀澤就發現了,他們和鄭乾好像不是一路的,但是又維持著相安無事的表象,暗地裏貌合神離,各自防備。
紀澤隻用餘光掃了一眼,就跟在沈星文身後往前走,腳下深一步淺一步,這群人卻沒有發出多少聲響來,保持著相當的速度。他之前看到的火光越來越近,不出意料,果然是一個小小的村落,鄭乾率先走了上去,和守在村口的人交談了幾句,然後帶著他們往裏走。
屋子裏的人紛紛伸出腦袋來,和這些人打招呼,甚至還有小孩兒跑過來找鄭乾要糖吃,隊伍中的人也一副很是熟絡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來過多次了。
鄭乾一直在小聲地和那個應該是村長的人交談著,直到他們走到村落的深處,一排房屋整齊地佇立在那裏。
紀澤借著房前跳躍的火光,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這些房屋都還很新,至多不會超過半年,旁邊的樹木都還保留著新伐了的痕跡。都是些百年的巨樹,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樹葉已經腐朽了,枝幹還存遺著先前的風骨。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跟著隊伍走進屋子裏,這些人顯然對這裏十分的熟悉,一進去就各自找了房間睡覺去了。這一路過來基本上就沒怎麼休息過,像紀澤和沈星文這種,整天待在車上打瞌睡的倒不覺得,那些輪流開車的人卻是已經疲憊不堪了。
他和鄭乾帶來的這些人幾乎沒有過什麼交流,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被交代了什麼,無論他怎麼跟別人搭訕,那些人都隻是搖頭,然後離他遠遠的,和他有著相同待遇的還有另一個人,一路上坐在他旁邊的沈星文。
所以,沈星文也是和他一樣,被鄭乾另外請來的人?
他不動聲色地壓下心中的疑問,找了個沒人的房間,好好地洗了一個澡。這幾天一直都在趕路,讓有點小潔癖的紀澤有些受不了了,雖然以前當特種兵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是這樣,但那時是迫不得已,現在卻是沒事找事,性質不同,心裏的厭惡程度也不同。這麼幾天下來,他覺得自己都要餿了。
直到吃了晚飯之後,躺在了床上,紀澤才慢慢開始想這件事情。從這個村子的跡象來看,鄭乾他們不是第一次來了,甚至這些房屋就是因為他們才修築的,或許他們給了這個村落的人什麼利益,讓這些人接納了他們。
所以鄭乾此次行動是早有預謀的,或許之前已經做過無數次了,但是一定沒有成功,所以他才會再來。至於他對老爹說的那些理由,簡直就是屁話,紀澤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哪有出來玩還帶這麼多人的傻逼?
紀澤心裏隱隱生出了一個猜想,而且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這樣,不然他們沒必要在一個深山老林的村子裏花費這麼多的功夫。唯一讓他想不通的是,鄭乾為什麼非要讓他來?他身邊的人沒有哪個是善茬兒,特別是那個沈星文,渾身都透著陰寒的煞氣,哪個都比他這個特種兵要靠譜,為什麼他會這麼執著於找他來?
紀澤長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次可真是上了賊船了,要是他老爹知道這次有可能把自己的兒子交待進來,還會不會堅持要他來?
不過當初把他送去軍隊裏都舍得,現在怕也是不會手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