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津衛南下，青州、滄州、吳橋一直到德州，大運河沿岸除了時不時見到的流民，幾乎見不到多少生氣，柳從雲料的沒錯，韃子這一次學起了李闖，不單單把目標瞄準人口、財貨，更大的一個戰略在於動搖大明朝的根基。
船隊每次停靠碼頭，很快就會有流民靠近試圖乞食，可見到威武、彪悍的馬隊在周圍警戒，沒一個敢衝上前來的。
在青州碼頭，不明就裏的家眷們見到忍饑挨餓的流民動起了惻隱之心，趙姨娘、馮媽、潘家娘子與劉亙、柳從雲商量後吩咐護衛隊員搭棚施粥，靳勝武想上前勸說，被潘超驤給阻止了。
原本碼頭附近隻有一百多流民，施粥的風聲傳出去之後，陸陸續續從城池附近圍過來近千人，靳勝武帶領護衛隊員揮舞著刀背彈壓人群，總算把騷動的流民壓在城牆根附近，好歹沒出什麼亂子。
流民中有讀書人，劉亙吩咐陳廣濤把人帶過來，一共有十多個，一個個餓得眼窩深陷、眼睛發綠，詢問之後才得知青州城被韃子攻破了，知縣以下官吏和守城的兵卒被屠戮殆盡，韃子離開後巡撫衙門還沒有派遣官吏前來接管、賑濟。
如今城裏依舊到處是屍體，附近被焚了莊子的村民聚攏到青州找活路，城裏的居民在殘垣斷壁中尋吃食，沒有糧秣沒有縉紳出麵管理，每天都有一批人餓死。
“這？”
劉亙看了看在灶鍋旁忙乎的趙姨娘等人，知道這回惹上了大麻煩。
護衛隊隻準備了到清江浦的糧秣，而天津衛、滄州、德州、濟南這些大城市都被韃子禍害過了，附近根本買不到糧，劉亙一行要是在這裏救濟難民，自己就得返回通州。
柳從雲和曹淵有些躍躍欲試，無論如何，這是一個拔高名聲的好機會，尤其是柳從雲，一旦在青州賑災的事情被報上去，對於他今後的官途有萬般好處，他確信，船隊掛著嘉定伯府的旗號，山東官場不敢把這份功勞抹掉。
劉亙卻清楚，自己耽擱不得。
如今已經是四月底，他不清楚孫傳庭大軍是什麼時候潰敗的，可崇禎皇帝完蛋的日子記得，十七年三月，隻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
想要有所作為，留給他的時間十分緊迫。
“三元公。咱們還有馬場的四大車豆料可以挪用。”看出劉亙的猶豫，潘超驤上前輕聲提醒他。
劉根聽了眼睛一亮，自己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隻要把豆料和糧秣摻和一下，青州這邊的難民應該可以撐幾天。
“柳大人。賑災這事還得你這位當過父母官的出麵組織。”
劉亙四人隨即開始商議，他自己並不想引人注目，一開口就把柳從雲推了出來。
“義不容辭。三元公居中調度，柳某跑腿打雜。”好事來了，柳從雲的姿態放得很低，他是現任官員，與劉亙又有交情，怎麼都跑不了他那一份。
四人統一意見後再與青州的學子商議，他們大都是府學、縣學裏的生員，韃子圍城後先後上城牆幫助守城，南門被攻破後一起潰散，有的躲在城裏、有的逃到郊外，大多數學子都被韃子抓住屠殺了，整個府城就剩這幾個讀書人。
劉亙準備從難民中抽出五十到一百個青壯組成護衛隊，有這十幾個讀書人充任隊長、頭目暫時維持青州的秩序。
“各位茂才。你們自己選出兩位正副管事。”潘超驤帶著靳勝武去城牆根那邊挑人，劉亙和柳從雲留在原地幫他們搭建班子，這種事對於混了三年知縣的柳從雲來說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