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約莫六七歲的少兒正倚在窗邊讀著《詩經》,正念到“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陣風便挾著幾瓣桃花落在了字間。少兒抬頭,歎了聲,“春來不是讀書天,果不其然。”
“這春天就該出去多走動,看你這身板瘦小的,像是你娘故意虧待你一般。”一男子穿著盔甲大步流星走了進來,臉上還有道不深不淺將要愈合的刀疤,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少兒一驚,連忙把《詩經》藏於身後,“爹,你怎的今日就回來了?”
“咋?不想爹爹提早回來?”男子說著,一把將少兒抱了起來,捏了捏少兒手臂,“這幾月爹爹不在,練武的事情算是廢了吧?”雖是責怪,語氣倒也溫和,不似剛從沙場凱旋的英勇將士。
少兒從男子懷中掙開,“爹此次滅了巫也,北疆、青關一帶想是不會輕易再起戰事,朝局穩定,最缺的是會幫著皇上諫言治國的人才,不是驍勇善戰的將才。”
“武藝沒長進,能說會道的功夫倒是精進不少,會給爹爹講大道理了。”
“爹你不反駁,就是也同意我的說辭了。”少兒一下有了底氣,將身後的《詩經》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給男子倒了杯茶,“您千裏迢迢想是也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這小兔崽子,看你娘把你慣的。”男子起身,連夜趕路也著實累了,況且明日還要去軍營安頓士兵,三日後上朝受賞,像是也沒幾日能得清閑,轉身出了房門。
少兒目送男子離開,歎了口氣,“今日算是徹底沒法安心看書了。”天氣正好,南城外十裏亭的桃花像是已經開了不少,正好叫上書言去賞花。
簡書言是兵部尚書簡琰府上的公子,陵川軍議事時簡琰也偶有參與,父輩之間交情便深,晚輩自然也漸漸熟識起來。
誰知男子重又進了屋來,“被你氣得,差點連正事都忘了”,說著便拉著少兒往屋外走,“走,去你沈伯父府上,帶你見個人。”
少兒有些不情願,爹認識的人大多是軍營裏五大三粗的將士,莫不是要讓自己去拜師學藝。“人家沈伯父今日也不過剛回府,與沈伯母許久不見,總要說些話,我們便急著去拜訪,成什麼了,實在不太妥當,明日再去拜訪吧。”
“不行,要是被別家少爺公子搶了先,我可就虧大了。”
少兒不解,“爹你說什麼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爹又不會害了你。”
少兒拗不過,隻好答應跟去。“如此就去?總該叫娘備些點心禮物,況且爹您還穿著甲胄,便上沈府去,又不是去議軍事……”
男子也覺不妥,“那你便在庭中練會劍,我去叫你娘準備準備。”
“爹您慢走。”少兒行了禮,緩了口氣。
說是去沈府見什麼重要之人,去晚了還會被別人搶了先,莫不是沈伯父在北疆請了什麼異人來,爹要帶著自己去開開眼界。倒是有幾分可能,爹平時便最愛看些能人異士鬥武,說是多了解些,在戰場上遇上什麼奇招也能破解一二。
沈府與秦府相鄰,不一會兩人便到了沈府前。
“一會兒見了你沈伯父可得知分寸懂禮節,別給我丟臉啊。”男子再三交待。
少兒更是不解,爹與沈伯父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兩家隔得近,爹常帶著自己去沈府叨擾,也不見哪次是和和氣氣彬彬有禮的,怎的今日還講究起禮節來了。“倒是爹你自己要懂些分寸禮節才對。”
沈府與秦府構造也無太大區別,進了府便是一片庭院,四周種著的桃花,雖是初春,也開著不少。中間是大片空地,用以練武習武,再往裏是大堂,兩邊擺著桌椅,以前常看見好些將軍坐在大堂議事。
少兒以前常在將軍們議事時立在一旁不敢言語,聽著大人們說些難懂的計謀,又不敢離開。爹說從小耳濡目染,將來必成大器。
侍者見秦家父子前來,連忙上前迎客。“老爺與夫人正在房中敘話,二位請隨小的來。”
少兒自然有些犯嘀咕,“您看,伯父果然在與伯母敘話,我們這時上門真擾了他們。”
“無妨,待會見了人先道個不是便是了。”
少兒無奈,沒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