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轉型25年:重新發現中東歐(1 / 3)

轉型25年:重新發現中東歐

世界態勢

作者:朱曉中

2014年國際社會最引人關注的事件之一是烏克蘭危機。政治家和學者們從各種角度和層麵對烏克蘭危機的原因進行闡釋,試圖給出足以入骨的分析。在眾多源頭中,人們眾口一詞的一個原因是,成為獨立國家之後,烏克蘭沒有一個明確的國家發展方向,而是“腳踩兩隻船”,美其名曰為了國家利益。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烏克蘭和波蘭的經濟總量卻相若,而今天,波蘭的經濟總量卻是烏克蘭的三倍。雖然人們不能斷定烏克蘭脫俄向歐一定會實現波蘭式的經濟起飛,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加入歐盟的中東歐國家都不同程度地實現了政治穩定和經濟進步,而其他尚未與歐盟建立製度聯係的歐洲轉型國家還在艱難地探索本國的發展道路。

1989年末在中東歐地區發生的政局劇變和隨後展開的製度轉型,是20世紀繼十月革命之後又一個最引人注目的社會運動,改變了中東歐國家的政治生態、經濟體製和社會生活。整個歐洲也因兩個德國的統一結束了冷戰格局,地緣政治得以重塑,歐洲一體化澎湃前行。如今,中東歐轉型已25載,多維度考察轉型,展示轉型的特點,有助於人們重新認識這場社會變遷。

民主化、市場化、民族認同及建立國家等方麵的多重轉型

中東歐國家25年的轉型呈現出幾個鮮明的特點。首先,轉型進程表現出很強的和平性。以往的社會變遷大多伴隨有戰爭,且在戰爭之後出現長期的社會動蕩。而絕大多數東歐國家的劇變和後續的轉型則顯現出“非暴力”特征。除羅馬尼亞外,絕大多數中東歐國家的政局劇變過程沒有發生流血衝突。轉型過程中,民眾基本持非暴力態度,選擇通過改革逐漸改變社會,而不是通過革命行動迅速改組社會。雖然在轉型過程中民眾表現出不同程度的不滿,但大多針對轉型過程中出台的影響民眾生活的政策,而非針對新製度本身,更沒有推翻新製度的企圖。這些因素保持了轉型國家社會基本穩定。

其次,轉型進程耗時少。歐洲曆史告訴人們,從古羅馬向封建社會過渡耗時近千年(公元前509~公元476),從中世紀到近代經曆了大約1200年(公元476~公元1640),從近代到現代(1640~1918)走過了近280年。社會主義從建立到東歐劇變持續了74年。而中東歐從開始轉型到基本完成轉型任務並加入歐盟(2004年)僅用時15年。

第三,中東歐是多重轉型。轉型之初,人們曾簡單地沿用拉丁美洲和南歐民主轉型的經驗,認為中東歐國家要進行民主化和市場化的雙重轉型。在南斯拉夫聯邦(1991年)和捷克斯洛伐克聯邦(1993年)先後解體後,人們認為,這類國家必須進行多重轉型,即民主化、市場化、民族認同和建立國家。民族認同和建立國家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當民族革命尚未完成時,成功的民主轉型是不可能的。

第四,轉型具有強烈的外部約束性。1989年後,中東歐國家轉型與回歸歐洲的進程幾乎同時發生。歐盟於1993年6月在哥本哈根首腦會議上提出了加入歐盟的標準,包括政治、經濟和政府能力等。其中,政治標準為歐共體/歐盟擴大曆史上首次提出,強調輸出歐盟的價值觀,鼓勵中東歐國家接受和實現政治民主和經濟市場化的“西方方案”。可以說,歐盟在中東歐國家的“外造民主”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同時,自1997年頒布《2000年議程》起,歐盟每年對申請入盟國家的轉型進度進行評估,督促其對弱項限時整改。這在相當大程度上又決定了中東歐國家的轉型速度。“哥本哈根入盟”條件不僅構成了歐盟對中東歐國家強有力的激勵和製裁機製,也使得中東歐國家的政治家可以進行“不受民眾歡迎的”改革,進而能夠在一代人的光景中完成轉型的基本任務,成為史上耗時最少的社會轉型,並實現了“回歸歐洲”的目標。雖然中東歐國家自願接受“哥本哈根入盟條件”以期換取更大的政治和經濟回報,但也因此造成了歐盟擴大進程中的權利不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