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在邢台上一直跪到天黑,他一個大男人絲毫不顧臉麵,就這麼在一個小丫頭麵前哭到沒有眼淚可以哭,到最後隻能彎著身子出神地看著地上的血跡,話也不說頭也不抬。
玉兒仍在牢裏,鳳鴛心裏惦念著她,可也不能放著林大夫不管啊,他從前是何等肅穆孤傲的男子,可現在卻是一副被全世界拋棄的樣子。
她擔心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所以寸步也不敢離開。
可也不知該如何勸慰他,就隻能在一旁等著,誰知等著等著男子突然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額頭撞上地麵發出“咣當”一聲,把鳳鴛嚇壞了。
她急忙跑到地牢門口向守衛求助,可牆倒眾人推,誰都知道林淮仰仗著妖月,現在響當當的月主子都不複存在了,一個小小的大夫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去去去,別妨礙我們當班,再不走的話,就把你當妖月同黨就地正法!”
守衛刀身出鞘,一片白光晃來,鳳鴛後退一步,心底發冷地看著昔日裏對月主子低頭哈腰的這些人。
罷了罷了,不過是人情冷暖,她也明白。
林淮的傷不能拖,要快些止血才行,她隻有自己扶著他回去。
這對一個小丫頭來說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更何況白天已經做過一回,現在的她疲倦得四肢無力,但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一進房間,鳳鴛就將自己和林淮一股腦地拋進床褥,百草堂的兩個小廝都跑了,她隻得自己動手,好在這裏即便什麼都沒有,就是不缺藥,她將他的頭包紮好後身子馬上癱在地上,就連動動手指都覺得沒有力氣。
“水……”
迷迷糊糊間,林淮微弱的聲音將鳳鴛驚醒,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可這一睜眼睛正好趕上鑼聲響起,打鑼的老頭高聲喊著亥時已至,鳳鴛心裏一抽,又惦念起其他事情。
她端著碗水走回來,林淮已經睜開眼睛。
“林大夫,先喝點水潤潤喉嚨吧。”她怕他嗆著,一手扶起他的頭,一手用湯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可男子一動不動,就像沒聽見似的兩眼發直,眸子裏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鳳鴛心頭一酸,“……林大夫……月主子已經去了,您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也得想想若是月主子在地下瞧著您,得多心疼啊……”
正說著,林淮突然顫抖起來,抖得連床都跟著震動。他死死咬住嘴唇,空洞的眸子湧上巨大的痛苦,喉嚨裏發出混沌不清的聲音。
“……您要說什麼,就說吧,別在心裏憋著了,會難受死的。”
鳳鴛眼圈一紅,給他順順氣,林淮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球一動猛地盯著她,“……是我……我的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裏噴湧出來,沾濕了鳳鴛的袖子,林淮又扯住她的袖口,瞪著眼睛道:“是我……逼她……我是瘋了才會想盡辦法隻為逼她離開這裏……我不該逼她……不該逼她啊……”
想盡辦法逼她離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