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又逢君。(1 / 3)

第二天朝中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阮秋鏑直到午後才回書房。傍晚將黑不黑時,陰沉的天空飄起了小雨,寶和宮的太監來請莫小念過去。

莫小念剛吃了晚飯,不知他此時相請是為了何事,外麵下著雨,她不想出門,又不能不去,裹了件批風出來,冒著雨到了他宮裏。

屋側有一張矮幾,放了酒杯,旁邊燙著酒。

阮秋鏑聽到開門聲抬起頭,笑著招她,“來坐。”他目光淺淡,態度平靜,莫小念安安靜靜走到小幾旁墊子上坐下。

阮秋鏑端詳了她片刻,笑道,“不錯,這兩天不像餓著的樣子。”指點桌麵,“今天天氣陰冷,忽然想喝酒,所以請你來喝一杯。”

他舀上一杯熱酒,莫小念不由得想起在江東,他和她常常在月下對飲的情形。她的心事,他比顧漠羽明了。

莫小念握了杯子,沉吟不語,阮秋鏑卻兀自仰盡一杯酒,笑道,“這是這次戰爭的勝利品,大全國的葡萄酒。”

莫小念看著他,心裏有了幾分明了。緩緩舉杯道,“葡萄酒要冰的才好喝。”她仰頭喝盡,酒味醇香微苦,從咽喉直滑到胃裏。

“你知道這次我們俘虜了大全國的範如生嗎?”

莫小念搖頭,“我沒有必要知道。”

阮秋鏑撇嘴,似有些哀怨,“你可是我的貼心小棉襖啊。”

莫小念無奈,“說吧,又有什麼事找我幫忙?”

阮秋鏑大笑,“隻要有你在,我總是不需要愁的。”繼而正了臉色,嚴肅道,“範如生是個百年難見的奇才,大全國之所以敢這麼囂張,就是因為前幾年出現了範如生。這個人很是神秘,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他懂得的東西眾多,無論經濟朝政,還是軍事農業,可以說,大全國是他決定了一切。此人足智多謀,這次會被我們擒住,說來也是可笑。竟然是因為一個女子。可惜令他亂了方寸以命相救的女人,最終還是病死在了邊境小鎮上。我沒有殺他,而是勸他歸降商都,這個男人若是能夠將他收為己用,必是我商都之福啊。”

“直接告訴我,我能做什麼吧。”莫小念有些不耐煩。

“我曾派過無數人去開導他,甚至親自去求見過他。雖然是戰俘,但是我並沒有將他關在牢裏,吃喝用度什麼都是好好侍候著。可是那人冥頑不靈,就是不肯歸順我商都。”阮秋鏑無奈道。

莫小念想了想,道,“你先一個人去求見他,要穿得樸素一點,和他談他感興趣的話題,一句話也不要提到要他歸順,要多讚美他,關心他,去得三次,他就算依舊不歸順,必定待你和以往不一樣了。若三次以後他還是不歸順,你便安排人去大全國散播消息,範如生被俘,大全國皇帝覺得丟臉,派人暗中刺殺他。自有他的忠士會將這消息帶給他。人嘛,有時候要對比才看得出誰好誰差,到時候他便會死心塌地跟著你了。”

阮秋鏑臉上的神情意味深長,看著莫小念,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你和他這樣僵持著,有意思麼?要和就和,要分就分,幹脆點。”他低低道。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我和他之間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莫小念無奈地抗辨,卻沒有掙脫他的懷抱。

阮秋鏑伸出左手,手腕上的脈搏處,有不深不淺的疤痕,竟是刻的她的名字,念。

結了痂,被他撕掉,留下淡淡的粉色。他的聲音如夏日小河中的水,平緩卻涓涓流動,拂過她心底最細微的感動。

“小念,我喜歡你。”他輕輕將手放在桌上,“我一直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因為我覺得情字是個羈絆,當斷則斷。可是我娶了楊茶茶,我便知道我不知不覺中喜歡你那麼深。她很像你,卻始終不敵你半分的。”

他的語音兀地一沉,“即使是作尋常朋友,時常看見你也是好的。可是你竟然說要和我保持距離。”

莫小念打斷他道,“我的心裏很亂,真的很亂,不要再來擾亂我的心了好嗎?雖然我愛顧漠羽堅定不移,可是我也會貪戀寒冷中唯一的那點溫暖啊。”

“那你是要繼續在黑暗的寒冷中等待天明的溫暖,還是擁抱著黑暗裏的溫暖徹底沉淪?”

莫小念不答。

阮秋鏑微諷道:“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有些話我們沒說過,並不是因為我們不是。”

莫小念慢慢抬頭,“我為什麼要留在你身邊,你把我當作什麼?”

阮秋鏑頓了頓,一抹傷情轉瞬即逝,靜靜道:“你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我有無數種法子可以占有你。可是你看,我可以殺天下任何人,可是從來不負你。顧漠羽做不到。”

“我沒有把你強留在身邊,不是因為我不想要你,不是因為我要不了你,而是為了你不受傷害,為了你能夠快樂。你知道那種感覺麼,對於你。就像用手去抓住水一樣,你總要從我的指縫間溜走。就像看見一場緩慢推進的敗局,卻無能為力。看著你等他,看著他忘記你,看著他傷害你,看著你還是愛他。我一生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無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