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湖的夜晚十分靜謐宜人,湖麵的粼波蕩漾在月色的映暈染之下好像輕紗微皺一般。廣闊的湖麵,一水如鏡。冬日的凜風和寒氣在湖麵上遊走,一片氤氳之中有一座氣派的古典山莊立於湖心之中。
沈烈鳴伏案窗前,蹙著眉頭看著手中的信箋。
“大漠故人,欲見沈兄。梅氏同行,造訪五靈。”短短十六個字的內容,落款是:北高樓之主樓齊雲。
這封信是三日之前飛鴿傳書而來,他不認識樓齊雲卻是知道北高樓的。
為何遠在西域大漠的北高樓之主會突然會出現在中原,更要造訪五靈莊?沈烈鳴心中思索一二,這輩子隻從一人口中聽說過北高樓的事情。而那人早已在十年前便已經不在人士,他便是風語閣閣主酈行風。
當年酈行風追查樓蘭寶藏一事自己也是知道的,那時五靈莊也曾暗中相助風語閣此事。隻是此事後來的變故太大,更改變了中原武林的格局。其中各種隱情自己也是清楚,正是因為知曉一切所以他才會一直心懷愧疚和自責之心。
未能及時出手相助,也未能好好善後。對於風語閣和酈行風,他沈烈鳴心中永遠欠著一份愧疚和道義。好在後來得知酈行風之女酈瀾青還尚在人世,並且就在洛陽秦府。
沈烈鳴還記得初次在沈家別院見到那個以秦雪初之名活在世間的少女,幾乎在見麵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是一個絕不會苟且偷生的酈瀾青。他從秦晉遠口中證實了她的身份,傾盡全力為她治病續命,雖不能解清秋散之毒,但卻可以保她無性命之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瞞著秦晉遠私下來聯係自己,向自己打聽關於風語閣滅門一事當年的過往種種。他太了解當時她看向他的眼神,那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定,他沒有理由和立場去隱瞞事實。
那一晚他們二人相對而坐,在沈延庭養病的別院裏秉燭夜談,準確的說是他在說,她在聽。蠟燭燃了一夜,故事也講了一夜。他還記得她的神情和臉色,冷靜的讓他後怕。不該是這樣的反應和表情!
她應該憤怒,應該痛苦,應該激動,應該震驚。應該有千萬種情緒但絕不應該是如此冷靜和淡然!
“果然這其中有這麼多內情,看來秦煉雪指望我能夠為風語閣報仇是要落空了。我可不是藍火教和朝廷的對手!”他猶記得她聽了事情的真相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讓自己驚駭不已:她竟和秦煉雪有著聯係!
秦煉雪,秦晉遠的妹妹,那個深愛著酈行風的女子。當年酈行風成親前夕她的所作所為讓一眾人都不能心安,更因此連累了當時才出生不久的秦雪初。而自己也被秦煉雪遷怒下了清秋散之毒,後來秦晉遠之父傾盡最後餘力為自己解毒贖罪,秦煉雪遠走天山從此下落不明。而站在,這個名為秦雪初實則酈瀾青的女子竟然提起了秦煉雪。
自己根本不用追問,這孩子便將她和秦煉雪的關係和故事一一道來。更讓他覺得這孩子今日來找自己打聽往事絕不是隻為了好奇和心中尋求答案而已。
她是想複仇!想要操控一場驚天棋局!
“你不會贏的,你麵前的阻礙遠比你所想象的到的要大的多,你會因此送掉性命的!”不忍見她被秦煉雪利用,更不想見她為了這不可能的報仇雪恨白白葬送了他好不容易替她維係多年的病弱之軀。
而她卻隻是笑笑,從那笑容裏他看到了自信,更看到了對性命的漠然和對死亡的無畏。
“這不是你該承擔的責任,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憑你一己之力絕不可能成事。你何苦白白送命!”他想阻止她,阻止她為了這些本應該隨著如風歲月沉澱和消逝的往事而葬送了性命。
更因為,他知道她不是她啊!
“我心意已決,況且我也不能拋下阿姐不顧,就算最終不能成事至少我也盡力而為了。我的身子您也清楚,總歸是無法長壽,若是能夠為風語閣報仇自然最好,如若事敗起碼對得起我自己的心意。往後到了碧落黃泉我也有臉麵去麵對雙親和風語閣百餘條英魂。沈莊主若是不願相助,我也不會苛責,若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自當心懷感激。”她的一番慷慨激言讓自己無地自容,多年來的自責和愧疚化作心頭一道無法抹平的痛處。
“我自知沒有立場也無法勸說於你,我雖不讚成你的做法,但是若你下定決心要去做這件事,我一定傾盡全力相助於你。”至於那個秘密,就讓它永遠地埋藏在自己的心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