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響,秦雪初才冷笑著看著蕭落情。
“蕭落情,不如今日你給我一個答案吧。”
“答案?”蕭落情莫名,一時不明白她究竟指的是什麼意思。
“要麼做下半輩子的秦雪初,要麼從今以後做一輩子的蕭落情。這個難題,不如今日你便給我一個答案吧。”這個難題,能夠有資格回答的隻有他。
蕭落情默然,心中頓然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深意。
她在怪他,怪他的決絕離別,怪他的言而無信,怪他的事後諸葛。
“這並不算是難題,答案我在大漠的時候已經回答了。我的出現並不是為了拿回我的身份和姓名,你隻管安心做秦雪初,我永遠隻會是蕭落情。”蕭落情輕聲言語,隻得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聽到蕭落情如此回答,秦雪初笑的更加嫣然,“很好,既然你並沒有忘記你當日的話,你今日就不該出現在此處!蕭落情,今時今日我是秦雪初,是許乘月的郡馬,這是已經既成的事實。這個決定不會改變,也無法改變。”
見蕭落情似乎還有話要說,秦雪初緊接著又道:“你要逍遙山水,要雲遊四方,要種菊南山,要寫意田園,所以你走了。既然走了,何必再出現?如果我說當初我去找過你,不為強求你留下來幫我,而是想和你一起離開,你是否會覺得心中稍有成就一些?是不是覺得自己當初費了那麼多口舌的勸說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總算讓我這個固執之人回心轉意?”
她確實心中有責怪,但更多的是對於自己的嘲諷。嘲諷自己被人利用至今、嘲諷自己身世可笑,遠遠超過責怪蕭落情的決絕。
“你......”蕭落情心中一震,他未曾想過她真的去找過自己。
當初留下那一封書信,一來是做給秦煉雪讓她斷了懷疑的念頭,讓她確信自己離開的決心,這樣便不會再因為自己而牽連秦雪初。二來也時他心中抱有一絲期望覺得或許秦雪初可能會追上來。
他還沒有自信到認為秦雪初是因為改變心意想和自己一起離開而追上來,而是想著或許她還會追上來與自己道別,所以才留下那一封信,為的也是斷了她的雜念,能夠全力以赴去做她自己所選擇的事情。
生死攸關之事,既然做了抉擇,那便隻有傾盡全力應對,方是最為明智之舉。
“怎麼,不相信我當真去找過你,還是不相信我曾經想過要和你一起離開?”那一夜所見所聞,讓她備受打擊,心中所遭受的震驚和動搖非常人能夠接受,所以她才會那般失常失態。
心中想了一遭如何回應,最終蕭落情卻還是這能低下頭盯著滿地落英。海棠很美,可落英滿地,已經是落花時節了。就如同他們如今的情形,曾經他們都有機會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是他,是他太心急,走得太早,未能在對的時刻攜她離開。
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男子,秦雪初忽然想起了沈延庭。沈延庭從不會在自己麵前低頭,正如同她從不會仰望他人一樣。可隻有在沈延庭麵前,她才會不由自主的依賴他,仰望他,將自己所有的戾氣和戒心都全然拋開。
每一年,每一年在酈氏夫婦的忌日那一天,他總會陪在她身邊。不言語,不安慰,不勸說,隻是靜靜的任她伏在他的膝上小憩一覺。
因為他知道任何言語都不能抹去滅門血仇,任何安慰都不能稀釋手刃仇人的滿腔熱血,任何勸說都不能化解滿腹仇恨。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要麼去解決,要麼去忘記。既然忘不掉,隻能拚盡全力去完成它。
沈延庭知道她的決心,更懂得她的決定,所以他是這世上最為讓她信任和心境釋然之人。他不像眼前這個男子,隻會在無言以對的時候低頭不語,隻會在進退兩難之境選擇其身。
沈延庭愛她勝過自己,而蕭落情的愛摻雜了太多同情、憐憫,或者可以說與其說蕭落情愛她,不如說是蕭落情在愛自己能力有餘的情況下,盡力去愛她。
“一念罷了,我很快就後悔了,否則也不會走到今時今日。是我自己當時一時衝動而已,並非你無心之失。”她始終是欠他在先。
有些事,不管是做了還是錯了,都已經是過了。有些人不管是過錯還是錯過,一樣也是過了。做過的事無法回頭,錯過的人她也一樣從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