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二伯並沒有回來,錢氏本想借著這個機會和林氏說些悄悄話,畢竟成親是兩個人的事,隨便私下問問她的想法。可是待幾個孩子梳洗好,輪到林氏時,她卻怎麼都不願去,比劃了好一番,錢氏才勉強明白,原來李氏讓她每晚都要繡一方帕子,繡不好就不準睡覺。即使她現在在她家,但明日她還是得回去的,若是李氏見不到帕子,她會被罰的。
錢氏越想越為跟前的林氏不平,怒道,“哪裏來的蠻橫婆婆。”林氏隻是低頭不語,她也不想她受罰,隻有默默歎了口氣,對她道,“那你快些繡吧,床鋪給你留著,繡好了過來睡就好。”
林氏點點頭,比劃著讓她早點睡,然後自己拿著做女紅的一些東西往外屋去了。
回到外屋,楊瑾為了怕錢氏圖突然出來,一直把針線拿在手裏,直到聽著錢氏睡下了,屋子裏再沒了動靜,才鬆了口氣,把手裏的針啊線的統統放回了桌上。
起身撐了撐身子,再看了下窗外,其實距離天暗下來並未過去多長時間,但鄉下不同他在皇宮的時候,一方麵是節省油,一方麵是在鄉下不睡也沒有什麼可以做的,於是大家歇息的都很早。
站在窗邊,看夜色越濃,楊瑾越是惆悵,他能裝成女子,多是因為他年紀還小,骨架尚小,換上女裝便辯不錯雌雄了。但是他清楚知道自己並不是女子,縱使是再像也不能與其他女子同床,壞了名聲不重要,要是被發現身份,他就不得不離開燕子嶺了。
“林兒姐。”楊瑾正想著他後半夜該怎麼過的時候,一個小人從裏屋裏鑽了出來,脆生生的一聲,把楊瑾嚇了跳,把他拉到跟前,比劃著問他怎麼不睡。
虎子笑著抓了抓頭,他沒和他說自己是被尿憋醒了,看見外屋有光以為是家裏進了賊,才出來看看。結果就看見了楊瑾,他站在窗邊,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窗外那棵樹,似乎很不開心的樣子,於是就走了出來。
兩個人一大一小,一個不敢說話,一個“不會”說話,在窗邊站了好一會,終於小的那個再站不住了,轉過頭拉了拉大的那個的衣服,小聲道,“林兒姐姐我帶你個地方吧。”
“?”楊瑾也轉過頭看他,大半夜的山裏怕是不太安生。
虎子卻沒有理他,轉身溜到錢氏的房間,不一會就取出了一套衣服,遞到楊瑾跟前。楊瑾遲疑的接過來,看了看大小樣式應該是陶二伯的,有些不解的看著他。虎子小聲解釋道,“夜裏冷,不多穿點你要是病了我娘非打死我不可,但是林兒姐你那麼高,我娘的衣服你該是穿不了的,就拿我爹的穿穿吧。”
看虎子這麼積極,連衣服都拿出來了,楊瑾也不好再推遲博了他的好意,低下頭就開始換衣服。“林兒姐,你先等我轉過去啊。”虎子忙轉過身,小聲的抱怨道。楊瑾拿著衣服站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此刻的身份是個女子。不禁失笑,低頭看了看虎子圓乎乎的腦袋,忍不住伸手揉了把。
虎子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又怕被楊瑾看見笑話自己,小聲催促道,“林兒姐,你快換啦,待會娘起來了,咱們就出不去了。”
楊瑾依舊低聲笑著,手上的動作卻快了不少,不一會就把身上的女裝換了下來。拆了頭上的發髻,全部攏到頭頂,用發帶隨意係了個馬尾,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帥氣。虎子眼睛都直了,直誇他道,“林兒姐真俊,比縣老爺都俊。”
好聽得話誰都愛聽,楊瑾笑得個不停,揉了揉他不怎麼細軟的頭發,他本想告訴他那縣老爺長得才算不得什麼俊,他見過的最俊的人遠在安陽,可話才到嘴邊,便頓住了,他並不是突然意識到了林氏是一個啞巴,而是那人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眸才出現在腦海,心髒的位置就狠狠的抽了一下,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什麼都不想再說了。
虎子因為能夠出去,很是興奮,並沒有注意到楊瑾的異常,拉著他悄悄溜出了家門後,直往他所說的那個有意思的地方奔去。
......
虎子所說的有意思的地方,是一處隱在山坳的一處以木頭做圍欄的莊子,建的極其的隱蔽,如果不是虎子帶路,楊瑾絕不會注意這樣的一個地方。
等兩人走近了,站在圍欄外,先入眼的一片火光,莊子內似在舉行著什麼宴會,很是熱鬧,大大小小的火把直延伸到莊子內深處,不大的莊子被照得跟白晝似的,也更方便楊瑾兩人往裏看。最大的一簇火把立在莊子中央,一群人圍在篝火旁,大聲歡笑,大口喝酒,如果忽視坐在最高處的那五人以及每個人腰上佩戴的武器的話,楊瑾真會以為這不過是個比較異類家宴而已。
但此刻楊瑾心裏無比的後悔,也顧不得解釋什麼,拉著虎子就想往回去的方向走。無奈,虎子根本不配合,拉著圍欄說什麼都不走。
就在楊瑾想著該如何給虎子比劃這莊子內的人不簡單的時候,莊子內不知是誰看見了兩個人,喝了一句,“誰在那。”所有人都朝著兩個人的方向看了過來,楊瑾心裏大驚,看著他們拿出白晃晃的武器,拉著虎子的手也越發的緊了了。而虎子這下也慌了,躲到了楊瑾身後,直問他該怎麼辦?
楊瑾安撫般的摸摸他的頭,什麼都沒有說,拉著他調過頭就往後跑。而莊子內被人看清了模樣的陸展眉五人,也不會就這樣放過兩人,在陸展眉一聲“給我追”之後,整個山寨的人幾乎全部出動,開始了對兩人的圍追。
看著蕭衍,季遊之,柳源三人分別帶著人出去追人,顧林初也不想隻是坐著,就想到剛才那個兩個站著的地方看看,是否能發現什麼。還沒移幾步,就被剛剛準備出去的陸展眉一把拉住,說道,“你腿腳不方便,出去湊什麼熱鬧?給老子在這裏安心待著。就是兩個人,還有個是半大的孩子,那麼多兄弟還能讓人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