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三千煩惱(2 / 2)

一旁挑選著紗錠的婦女悄悄抬臉看了她一眼,眼球直轉著放下紗綻走開了。

她將聖旨交由西臣保管,便棄了轎,讓西臣跟著慢慢騰騰步行回府。

一日之內從三公之首降到九卿的位置,不過半個時辰,又從九卿長吏降到少府卿。即便是早已預知如今結果,卻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歎一聲世事無常。這樣想著,臉上的落魄悲愴便又真實了幾分。

總算走到家中,她剛踏進門,便聽見主廳中娘溫婉的笑聲。

她疑惑的往主廳中走,剛過前庭便又聽見穆頡聲音。她停住腳,往身後的西臣瞧了去,西臣也是不解,搖了搖頭。

“緒兒,你回來了。”

商夫人瞧見她,連忙迎了過來,商遠緒見了趕忙伸手扶住。

“穆將軍特別送來的花,你瞧見沒?”

花?商遠緒探了探頭,果然瞧見主廳中擺放著幾盆淡雅花朵。她轉眼將視線落到那個喝著寡味茶水的穆頡臉上,察覺到她的注視,他抬起臉給了她一個燦爛至極的笑。

“商相,昨個兒壞了您府中的曼陀羅,我連夜讓人去找的這些花種。也不知道能不能賠罪?”

商遠緒瞧瞧娘親笑吟吟的臉,又走進廳中衝他燦然一笑:“賠罪不賠罪的話說來讓人笑話了。不過,將軍千萬不可再稱遠緒‘丞相’,就在一個時辰前,遠緒已任新職。”

“哦?!”穆頡一臉訝然,又問到,“北周丞相……還能往上再封的嗎?”

商遠緒哂然一笑,道:“以少府卿的身份到冰炎為使,不知道將軍會如何想?”

穆頡眼中一亮,歡喜的朝她靠近了一分:“當真?”

商遠緒還未及作答,又見他突然卷起眉憂心的望著自己道:“一國之相,卻貶為少府卿,商相不會難受嗎?”

商遠緒微微一怔,又忽的笑了出來,感慨到這穆頡果然是個不通政治世情的純然之人。

“同樣是為國效力,又哪有高低貴賤之說呢?”她說罷,剛才的煩悶被他這一說鬧得,倒也散了個幹幹淨淨。

隻是,以後必然要對不住他了。

想到此,心下又有些惘然,對著穆頡也再談笑不下去。於是開口說道:“將軍,如今我要去冰炎,在這非常時期也不好再與將軍多有交談。不如遠緒去了冰炎,再到府上拜訪吧。”

穆頡點點頭,起身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在廳門處回頭衝她問:“丞……遠緒什麼時候走?”

“三日後。”

穆頡揚起眉,連眼角也帶著笑,衝她恭了恭手便歡喜的告辭出府。

看他走了,商遠緒便伸手揉了揉額角,突然聽見門口傳來商出賢的聲音。

“這花,是昨日的穆將軍送來的?”

她一抬頭,看見商出賢一臉薄汗的由流景扶著進到廳裏。大概是剛練習完走路,額際垂下的黑發都有些汗濕了。

“是。”

商出賢扶住一朵曼陀羅花,眼中清清冷冷的,笑道:“昨天都還不知自己踩死的是盆多精貴的花,今兒個倒就能把曼陀羅的名品全都搜羅到府中來了。這個上將軍,還真是……”

商遠緒一怔,剛才自己隻顧著去冰炎的事,倒也沒對送來的花多留意。她走到桌前,仔細的瞧了瞧那些花,心下一驚,可不就是那十八學士、紅妝素裹、倚蘭嬌。

“誰為他收來這些花種的?”以前那盆撕破美人臉,娘也是好容易才得了一盆而已。

商出賢掩住口難耐的咳了一聲,待氣息平穩後接過流景遞來的清水飲了兩口,這才繼續道:“能得知他行蹤,亦能知他心思,那人不是在他身邊便是已經注意他許久。”

商遠緒點點頭,眼神陡然轉冷:“抑或,那人盯住的……是我們。”

若是,那便是真讓人遍體生寒了。

以西臣和流景之警覺竟也未能發現那人的絲毫蹤跡。又或者,根本就沒人窺視……

商遠緒突的打了個寒顫,與商出賢對望一眼,麵色極盡難看。

他們這人丁稀寥的府中,盡是忠仆的家裏,也有奸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