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奴才屆時再著人前來叨擾了!!!”,我欠身行禮拜退,扭身經過身側一人高的朱紅金漆底座的靈芝蟠花燭台旁頓首止住,輕聲踏前一步,墊腳取了其上清澈的琉璃罩,摸索著撥了頭上的一支累絲鑲紫玉的鎏金簪子剔亮燭芯,隻待燭火跳躍閃爍著漸漸強烈,才側身回眸去看灑在他書案上的光線是否合度。
卻不料他額頭輕抬,目光傾瀉如月色正緊緊的鎖在我身上,幽深的眸底有莫名的情愫湧動,我心頭陡然一驚,倏然的收了視線,強作神態自若的回身,吹去簪尖挑上的燭灰,斜斜插入發間,伶俐的攏了燈罩,這才正身垂眸笑著解釋道:“這房內光線昏暗,貝勒爺公事又忙碌,燭火若是不亮,隻怕更會是傷神傷眼,事倍功半了!!!”
“你倒是費心了!!!”,他似是而非的揚唇輕讚一聲,抬起看向我的眼眸中有探究,有思慮,有遲疑等諸多情緒複雜的我也懶得細究,隻是麵上顯而易見的懷疑惹得我心中不喜,卻也是不屑解釋,我懶散的提眸一笑,畢恭畢敬的掩去情緒行了退禮,卻也不待他作答,躬身輕步離去。
外間天空已是暮色深垂,院內廊中的白玉翡翠琉璃燈亦是燃上,一片燈火通明。向替我打簾的書童道了謝,攜弄巧離開,剛踏出健柏院門,卻見纖雲提著羊角風燈垂手側立,看見我們,忙笑著迎上來道:“姑娘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垂眸斂去一臉的倦色,頷首輕笑,“廢了恁多周折,也算是妥了吧,就隻等三日之後了!!!”,隻是屆時情景如何,釀酒的成功與否與我的穿越又有何關係,我也是茫然困頓拿捏不住,一時之間邁起的步子便有些沉重。我腦中雜緒紛呈,四阿哥清亮如玉的目光時時翻滾,細究之下便不免有些悒燥。
纖雲,弄巧想必也看出了我的思慮重重,看我有些懶懶的不願多說,雖說疑惑卻也不敢細問。三人便這樣默然沉寂的走著回院。
三日之約很快臨至,晨起天色便陰鬱不定,燥熱非常,終是還未撐過辰時,便有傾盆大雨嘩嘩如注,頓時便衝去了剛入夏至的悒燥,帶著一股清新花香之氣彌漫開來,我起初還能笑著說定是府內的芙蓉蓮荷蕩來的香氣,隻是過了午時,雨勢漸減,淅淅瀝瀝薄如牛毛,卻毫無停頓之意,那昔日最愛的雨滴敲在殿簷瓦鐺上的曼妙的叮咚聲,卻更是讓我坐立不安了。
“哎呦,姑娘,今日比前些時候清涼了不少,怎麼竟是熱得滿臉都沁出了汗呢!!”,弄巧手執青酬油傘掀簾而進,捏著青銅雕花傘骨合上,一扭身見我正目不轉視的盯著她,笑吟吟的打趣我。
“小小年紀,卻生的這般聒噪,你還是廢話少說吧,事情辦的怎樣了?”,我自榻上懶懶的起身,悠然的橫她一眼,口上雖是玩笑的催促,看她額頭鼻尖沁的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氣息尚喘,忙手持玉色蝴蝶刺繡的團扇示意她坐於我跟前,替她扇了幾扇,亦是不忘向著裏間揚聲喊道:“纖雲,倒杯涼茶過來!!!”
纖雲捧了茶壺掀簾踏進,隻是還未行至跟前,弄巧便從榻上一躍而起,拿了茶盤上白玉茶杯,提了茶壺滿滿的斟了,一飲而盡,將茶壺放回到纖雲手中的青玉茶盤上,亦不忘笑著道:“夏日裏喝上一杯纖雲姐姐冷浸的芙蓉花茶,倒真是稱意的緊呢!!!”。
“一定是姑娘平日裏太過於嬌縱你,如今越發沒了大小,倒叫我服侍起你來了!!!”,纖雲笑著啐她一口,捧著茶盤到我麵前的榻幾上,亦是替我斟了一杯,看了一眼天外的雨色,笑著勸解:“現還不到未時,夏日的雨一向是急急而過,小姐倒不用這般煩躁,沉不出氣!”
“就是呢,我聽健柏院的小廝說,貝勒爺這兩日都是閑適在府,囑咐說雨停了姑娘隻管去通報即可!!!”,弄巧亦是踏前一步,擱了茶杯笑著應是。
我輕笑著頷首,看她們如此當真,不免有些訕訕的,話題一轉便拐到了其他家常上。
果然榻前什錦格上的自鳴鍾當當的剛敲了幾聲,外麵的雨幕便淡淡的隻剩零星的幾滴,我心中一喜,命弄巧前去健柏院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