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故舊(1 / 2)

碧若翡翠的葉片舒展於溫水,溢滿寧靜的馨香,每一絲升騰的熱氣聚散纏繞,像是描繪著命運的痕跡。

夜淺柔深深地吐息,那一夜,每個人所說的話,所亮明的身份,都是她終其一生不可觸及的高度,他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她能在自己的世界裏錦衣玉食,紙醉金迷,但在他們的世界裏,小小的茗國是完全不值得入眼的。

達伊洛司掌“製裁”,這是她現下裏唯一能肯定的事情,明明排名高於達伊洛的拉比德卻懼怕著來自達伊洛的裁決和審判,世人無不知世家風光優雅的表象之下無不是權術和暴力,作為魔法師中最具暴力的世家竟會有懼怕的事物,而且還是來自他們內部的、最不擅長戰鬥的一個家族。

達伊洛,力量與撫慰,領地為星空學院所在的西恩特,其家族世代承襲院長之位,是十二世家中僅有的三個未被更替的家族之一。無論是任何方麵的介紹都會著重提及西恩特和星空學院,達伊洛有著十二個家族之中麵積最大的領土,掌握著提供魔法師最新鮮血液的學院,仿佛他們的一切榮光都是因為這片土地而來,而達伊洛本身卻被刻意模糊了,排名第八血脈稀薄不善攻擊的他們何德何能擁有這一切?沒有任何一位史官能夠解答。

“終極武力……”夜淺柔輕輕地歎息,達伊洛向世人掩埋了太多秘密,但能夠淩駕於暴力的隻有絕對暴力這一點,不容置疑。達伊洛終究是收斂不了醫者柔和表象之下的暴戾了,麵對另一個世家毫無來由地抓捕,前來的卻並不是對外更具名望和交涉力的凱瑟琳,而是直接動用了最強硬的手段。

“國主。”屏風後侍女輕聲提醒,“時辰已到,是時候前往梅鎮了。”

夜淺柔驚覺,揮了揮手,那名暗侍便如一縷青煙一般消失不見。夜淺溫已瘋,她作為正統的繼承人自然要成為新的國主,隻是在這被囚禁的數年她從為在民眾麵前出現過,因著琴會一手琤琮豔驚四座,今夜的祀會奏樂,她責無旁貸。

她緩緩從雕花椅上站起,一抹單薄的倩影悄然隱於屏後。

是夜,暮色四合,燈火輝煌,楠焱的別館安靜異常。

佩瑞恩?伊格特蘭德的屋內已經早早地熄了燈火,想來是魔力與精神的雙重消耗令他不堪重負早早歇下;楠焱珞則梳理整齊去了梅鎮,如果決定去西恩特的話,到底是要置辦好些東西的;罹辰和寞翎晨的屋中還點著燈火,不過既沒有外出,也沒有休息的意思。

洛歐斐也熄去了屋內的燈燭,貝拉躺在臨窗的一張軟榻上,月光清朗,為她的麵容點染了一絲冷調,借助獸瞳,黑夜於他便如同白晝,但他隻是坐著,靜靜地坐著,一如多年前天地空蕩,他與那消匿了行跡的纖素之間,隔著無盡的水幕茫茫。

輕輕地叩門聲響起,簷下的燈籠中模糊的暖光在房門上映射而出一道就是寬鬆袍服也無從遮掩的柔媚曲線。

他沒有應答。

“我知道你醒著。”女子聲音淡泊,卻是瓔珞。

仍舊沒有回音。

“我知道你擔心女兒不願離開,可我也確信你的身上沒有帶著琥珀凝香。”瓔珞言辭淺淺,“琴縛所解,說易也易,說難亦難,施縛琴碎,你隻能滲入她的思維拆解琴縛,沒有琥珀凝香冷卻靈魂暴動和維持生命體征,稍有不慎你們的靈魂就會發生劇烈的衝撞。”她微微頓了一下,“你尚有血契護身,可是她呢?”

屋中傳出發絲拖曳於織物的細微聲音。

“茗國琴師享譽東境,你不會沒有聽過,我勸你還是到祀會上尋一些替代品,或是一張看得過去的古琴助你。你若執意融入她的意識……最後的那個結果,那個人,是不會想看見的。”

黑著燈的屋中,傳來一聲清淺至幾不可聞的歎息,片刻後門扉洞開,耀目的白色閃耀在月光之下,一如既往地難以察覺出他的任何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