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嗜血(1 / 3)

似是極短暫的某個瞬間……燭光跳蕩之下的劍鋒處閃過一抹凜寒,之後便無聲寂滅下去,如一柄普通的舊劍一般,再無聲息。

祭不由得茫然,明明記憶裏是一柄新鑄的鋒銳的劍,具象而來卻成了這個樣子,是哪裏出了問題嗎?

赤鬼卻似乎並不意外似的,前行幾步,將劍從地麵上拔起,祭不由得又是一愣,劍身……原來隻有這麼短嗎,印象裏所見的長劍,而今卻不過是一柄略略顯長的短劍而已。未及她再問,赤鬼已回身自床幃處扯下一麵紅色紗帷,將已經顯出殘破的劍形細細包裹起來,複又交給了楠焱祭。那劍的重量雖不似重劍過分,卻也著實不輕,足令一個四五歲的孩童一時站立不穩,赤鬼伸手扶她一把,並未過多言語。

“暫時先這樣擱置——你尚運用不了,便也先不叫它融在你的血肉裏了,你隻記一件事,尋常不用時要以紅帷細細包好,不要令其染上汙穢,雖然是顯得有些殘破了,劍身卻仍是鋒利,如非必要,暫時便不要隨便拿出來把玩了。”

祭一知半解地聽著,末了點一點頭,赤鬼隨之起身言及,“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祭微怔,終究點頭。

“想是不到時候,華安庭內尚無人來接你,過長宓院路遠僻靜,反不如直接從長明院出入華安庭來得快些,你年歲甚小,距及笄尚有年歲,更遑論出閣了,族規自是不拘你。”他笑一笑,攜了祭便步出祠堂正門去。祭一手牽了他的袖袍——因著方才的魔法尚還能觸碰些許——另一手抱了懷中短劍,與他一道往庭中行去,虧是天晚祠堂內無人,不然見了這般模樣定是會驚出聲音,總歸是無甚奇異,繞過庭中古櫻再往前走了片刻,便見朱門高聳,已是家族樓邸邊界之地。

步出重門,除卻簷下一雙相距甚遠的紗燈,便再無其餘光明,祭好奇地伸著脖子想要遠望,卻終是漆黑不現。

赤鬼知其心意,微微抬一抬手指,便有無數細碎的光點自微末處浮現,緩緩將歸路點明——祭原也見過此類情景,卻從未有這般繁華綺麗。

“這是什麼?”祭鬆開了赤鬼的袖袍,伸手攏住幾點光明,它們不甚明顯地閃爍著,安寧靜謐。

“燈蟲,”赤鬼遠望無數光點密布成一條光的長河,清淺吐息,“與翎蝶類似,卻既非造物也非生靈,可以算作是魔力的餘燼自然生成的小東西,自然也喜歡強大的魔力。如果魔力足夠強大,不難吸引它們群聚。”

祭正驚歎,便聽到遠處似有水聲傳來,隻是這般距離,縱有燈蟲照明,也再看不見什麼東西。

“那是冰溪,”赤鬼不鹹不淡地答,“自東極之地引出一脈寒水,雖名為溪,卻也是一條水量頗大的河川,隻是大部分都在地下彙作暗流罷了。然後……一直向西流淌,彙向幻森……不對,現在已經叫西恩特了是嗎,那裏曾是德蘭的王都所在之地。”

“那麼……這水是因為德蘭?”祭稍稍驚異。

“這個嘛……”赤鬼眯一眯眼睛,赤色長睫火焰一般流光熠熠,“誰知道呢?”

“德蘭的起始,遠在人類得以深究的任何記載之前,在他們還無法穩居王座的年代裏發生過什麼事情承載著什麼回憶,是他們自己也未必清楚的東西。關於這麼一條河川究竟從何開始為何出現,若是想要知道,大概也隻有去問‘水之王’了……”他微微地笑了一下,“那位麼……剛好也是在的,總有一天會見到吧。”

他再不言,隻攜著祭向西行去,朱紫重闕的沿著冰溪的走勢略略向南偏倚,耳邊的水聲,因此不曾斷絕。再向前,眼見著燈火明晰,又是紗燈高懸,朱門敞啟,門邊見著幾個著素白袍服勾墨色雲邊的年輕人侍立門邊,雕塑一般。

祭似乎聽到赤鬼歎了一聲,幾不可聞。

他似是悵然,卻未止步不前,施施然攜祭自門中穿過——他們自是看不到他的,祭也久居內闈,連家族大門都是自生下來後頭一回出得,侍立門邊的寞翎家族族人自然也無人認得,但他們到底也隨了楠焱數年,多少識貨,祭那樣的衣飾穿著,放入上三院都足是頂尖,又是這樣的孩子,他們如何敢攔,隻這樣就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