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蕩在泛黃的書頁上時流淌出的時光似乎都在無聲無息中變得粘稠起來,每一個古老的文字,或短促或拗口的音節,都在無形中組成了某種繁雜的篇章。
那黑色的花,隻會盛開在終末的夢境裏……
水的源頭,停留的將是思維與幻象的樓邸。
為王者,身披白色的法衣,以杖尋跡。
《幻森?王緘》第十章第五節。
洛歐斐?達伊洛念到這裏的時候發覺祭已然生出了些微困意,微微搖晃著靠在了他尚還握著書卷的臂上,眼睛不時無力地眨一眨,確實有在聽,不過看上去已是有心無力,偶爾直一下身子,卻差點栽到另一邊去。
他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伸手將她圈住,雖然有些別扭,但終歸不至於就這樣摔到地上去。
祭不時按著他的要求複述,語速雖慢,但發音上卻沒有太大問題,許是年齡原因,兩種截然不同的語係之間存在的隔閡尚且無法影響她。這一節念完他便伸手自長衣口袋中掏出一隻懷表來看了看時間,發現確實已經不早了。
那隻懷表讓祭不免些許留心,她並沒有明確見過東域外的計時工具,那是一隻頗有年代的懷表,邊角裏有些許磨損的混跡,呈現出一種略顯鋒銳的八角星形,而非是慣常所用的圓形,似乎有什麼象征意義。
“這已經是很舊的東西了吧。”祭看一看那隻懷表,又看了看洛歐斐。
“這是我們家族與姻親家族聯姻的信物,”他一邊將懷表收起一邊解釋道,“共有兩隻,尚未婚配的當主或繼承人持這一隻,而身在另一家族的婚約者持有另外一隻,這是初代沿襲下來的傳統。”
“初代?”祭有點迷糊地算了算,微微驚到,“那已經有好幾千年了吧?不會壞掉嗎?”
“兩隻懷表的時間經過魔法進行‘絕對矯正’,因此麵對時間一類的魔法時異常有用,任何時間魔法也無法欺騙它的時刻,因為它是‘絕對的’。外殼是後來製作的,真正的內核也被魔法保護著,即便外部已經破損,內部卻能保持幾乎是永久性的完好。”
“像是羅諾普斯的輪盤?”祭對方才翻過的王緘第七章還稍微有點印象。
“輪盤”是羅諾普斯的象征物,類似於若瑞斯蒂娜的王冕,以及倩曼的思維權杖,代表王族本身的鑲劍石被鑲嵌其中,被德蘭之王征用的時刻才會交由王保管。
“沒錯。”他回答,或者說,這兩隻懷表正是以羅諾普斯的「時間之輪」碎片為碎片早就的才對,當然他不會直接說出來。
那日王冕丟失,輪盤崩碎,藤蔓枯萎,權杖損毀。
那是承載在每一位輪轉而生的王族乃至德蘭之王的記憶深處中最為慘痛的往昔。
那猩紅的雨降臨了,潑灑在王城素白的牆壁上,無聲坍圮。
掌握著命運的王們被埋在瓦礫之下了,連帶著他們的罪惡和善舉,以及謎一般的源起。
隻有那素色的花盛開在廢墟上,它們無聲標記著曾有的光輝,以及未來的重遇。
《幻森?王緘》第十三章十八節,也是整部王緘的尾聲。是含著些微希望,卻又極端無情的終局。
他在心中微微歎息些許,耳畔卻已經捕捉到了什麼人踩踏在木樓梯上的聲音。他推一推尚且顯得有些困乏的祭,祭揉著眼睛,似有不解。
“大概是有人過來找你了。”
祭微微怔了一下,估摸著世間已經不早,隻得乖順地點了點頭。洛歐斐剛剛從桌邊起身,房門已然叩響,祭早已熟識的兩名侍女站在門外,寒煙神情平靜,蘭若卻畏縮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