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可期(1 / 2)

朱紫重闕?長嘉院長嘉院為正四院之首,亦是除卻上三院之權外最為尊貴的所在,連同整個正四院一起,是楠焱存世表露而出的中堅力量,比起過於遙遠的上三院乃至華安庭階層,正四院中的族人才是能夠撐起偌大楠焱家族的根基,便是最末等的族人,也決計是拿得出二階實力的。

如以國家比喻,華安庭便是一朝王室,上三院便是世族重臣,長嘉院相比於其便算是王脈的宗親,哪怕而今早已不負要職,上溯二三代細細看去,哪一家不是長老甚至是族長的血係?

楠焱思晴自華安庭前明雪齋退下後,徑過德昌庭往長信院去。便如長榮院在華安庭內一般,長信院亦屬德昌庭下,內有第二、第四以及第六三位長老及其家眷居於此地,分別司掌楠焱族內刑罰、執行和賬務,亦是屬在上三院內掌權的階級。此間裏德昌庭內尚有燈火未息,像是有長老還在整理族務不及歇息。思晴隻身入長信院,由北向南經四長老所居安行軒後一道暗巷,其間隻有些微燈火明晰——這路本是為仆役備下的,自然談不上什麼平整講究,隻圖快罷了。

她一麵走著一麵不由得抬了抬眼睛,她是外駐於極東之外的族人,自歸四長老統領,較之德昌庭內其他長老倒是熟識些許,隻是這麼些年未見,印象裏隻模糊記得四長老是個清瘦寡言的男人,合著族內的安排早早娶妻,膝下已有一雙兒女。即便是這般不堪的年代裏居著這樣稱得上是命比紙薄的職位,也未見他對家庭抑或兒女有多少溫存愛惜,未必是忠於事務,或許隻是麻木行進而已。

安行軒上燈火微明,窗前燭火尚映不得人形,思晴隻猜是四長老未歸,夫人就著燭火等待而已。

她不再注目,隻沿小巷走到長信院南盡,一處角門向西開,之後便是長嘉院。她隻推門,西牆之外卻是一灣淺流寧靜如昔,映著銀漪月明。淺淡灰白色石橋精致卻不乏氣度橫跨其上,往前是景觀,亦是上三院與正四院的隔離。

思晴隻念趕路,過橋之後也未多做停留探尋,鼻尖隻依依牽起一絲遊香,飄忽不定,似是梅馨。

昏惑之後便是燈明,隻過角裏一處拱門,長嘉院的繁盛便如記憶中的那般呈現在眼前。正前方一座玉台上樓閣精致卻燈火通明,絲竹之聲透過尚顯寒涼的空氣分毫不差地落進思晴的耳朵裏。門上依稀投出曼妙倩影,卻是年歲尚小的琴姬舞女,或出寞翎,或在下五院裏不堪著難得生營,隻合著這般作為生計,或為圖利,抑或隻是想被位高的族人看上,一步登天。

思晴想了想華安庭並著長信院中的清寂,再看一看長嘉院此番裏歌舞盛景,似是無奈地搖一搖頭,背對那一座樓閣往北行去。不過幾步又是方經睿明堂前,卻見偏門裏湧出一片豔色,屋堂中的熏香合著舞女們身上劣質的脂粉氣,令思晴幾欲作嘔。

她的步伐不過是頓了頓,身後湧出的舞女們便推搡著從後邊將她淹沒而去了。她方才歸族,為不引人注目未著世家袍服,身邊又無半個侍從陪侍,竟無任何一人注意到她。那些比她還年幼些的孩子們在眉間眼角畫著古豔的妝,麵上卻合著難稱有半分端莊的神情,說說笑笑地自她周圍過去了。女孩們身體的溫度蒸騰著那般難聞的詭香,思晴隻覺一時眩暈,幾乎要跪倒下去。

她的家係敗落時她尚年幼,又自胎裏遺下了母親的毛病,唇上指尖,永遠也尋不見什麼血色,小時的暈眩隨著魔力提升漸有好轉,但難保是什麼時候,或因擁擠或因氣味,一時呼吸困難也是有的。

眼前是黑暗裏似有閃爍的星火,她想說話,想要找什麼東西支撐,卻終是無可奈何。

終了抄過她的,是一雙冰涼的手。合著某種帶了棱角的堅硬,以及鬆木的些微陳香,扶著她緩緩靠上一座石龕,一點薄荷的涼氣遊入肺腑,合著冬夜的寒涼幾乎刺痛。

“沒事吧?”稚嫩卻擔憂著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畔,似乎在訴說著來人的年幼。她深深地吐一口氣,魔力從血脈中湧入四肢百骸驅散僵硬麻木,抬眼見是一雙極漂亮的暗藍色眼瞳,細碎不均的色澤似是遠天的星火,銀霜色的長睫撲閃撲閃,卻寫滿擔憂。

她微微地怔了一怔,似為著這孩子這般柔軟的麵容,可她卻是切實聽清楚了,方才那一聲問詢實是男聲,尚未變化,稚嫩著,卻聽得出一種溫順在裏頭。

在一看,硌在她身上的也與她猜測的不錯,是一把頗有年頭的舊琴,他身上並無方才女孩們那樣濃烈的脂粉氣,可睿明堂中熏香的氣息,哪怕是凜冬的風也洗不幹淨。

這樣不過至多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竟是入得正四院庭中的琴童。從某方麵而言可稱他實力不錯,但做著這般營生的,一般是以女孩子居多。她剛生疑惑,卻不住往睿明堂匾額瞧了一眼,終究了然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