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按時舉行。
冉鋒和小李在拍賣公司的會客廳等,翦墨和武宗嶽去參加競拍。三個公司的人分別拿了競價牌,翦墨和武宗嶽坐在一處,手裏拿的是1號。他們並沒有看到曾珂的身影,是他的一個助手朱亮拿著9號坐在他們前麵三排的位置。另外一家來自臨市的公司代表拿著5號牌,坐在朱亮同一排隔座。
要拍賣的這個造紙廠因汙染嚴重已經關閉,已經由資產公司清算估價,然後委托拍賣行賣出,底價是六百萬。這個價格不算高,但是買下這塊地之後還要繳納為數不少的土地轉讓金以及雜七雜八各種其他費用。關鍵問題是,翦墨和武宗嶽的實力非常有限,超過一千萬他們就無力承擔了。所以,來之前他們已經達成協議,以一千萬為上限,再多就放棄。
拍賣開始,每次舉牌是五十萬。朱亮代表的鳴天一直按兵不動,隻是翦墨的1號和臨市那家5號輪番競價,到了九百萬時對方不再張嘴。翦墨和武宗嶽對視一眼,然後默契地一起把眼光投向天鳴的朱亮。他在打電話。
“九百萬一次。九百萬兩次。九百萬……”拍賣師在舉錘。
“一千萬。”朱亮舉牌了。舉牌的手戴著皮手套。
翦墨幾乎可以再次感覺到那雙手捏住自己的脖子和手腕的力度。
“9號報價一千萬。一千萬一次……”拍賣師的聲音。
翦墨看一眼武宗嶽,武宗嶽衝她搖頭。翦墨又看一眼朱亮的後腦勺,在拍賣師說出“一千萬三次”之前喊了一句:“一千一百萬。”她不去看武宗嶽焦慮的眼神。
“一千五百萬。”朱亮沒有半秒鍾的停頓,極其輕鬆地報出數字,然後轉回頭,朝著翦墨笑了笑。那笑從稍稍外向一邊的嘴角和微微眯起的眼角中拋過來,意味著挑釁。
翦墨舉牌的手握得生疼,輕微哆嗦著。武宗嶽知道她不服輸的個性,擔心她一時賭氣而掉進這個惡意抬價的陷阱,故而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拍賣師手起錘落。鳴天贏了。
丟了生意卻不能丟風度,總要禮節性地表示一下祝賀,武宗嶽代表恒嶽設計跟朱亮握了握手。翦墨跟主持拍賣師也打了個招呼。拍賣師覺得很不好意思,他是以前上官秋介紹給翦墨的,大家關係還不錯,第一次合作就出了紕漏,他表示很遺憾。鳴天這一手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翦墨說沒關係,來日方長,就叫了武宗嶽往外走。
在拍賣行的大廳裏,他們看到了姍姍來遲的曾珂。
說姍姍來遲也許不正確,因為這樣的一處負資產對於他的鳴天地產來說是筆小case,有朱亮出麵解決完全可以,他大可不必跑這一趟的。所以,翦墨相信,曾珂是來看熱鬧的。或者,還有什麼更精彩的戲碼要他親自來演。
果然,曾珂的演技一流,他先是跟翦墨、武宗嶽笑著打了招呼,然後對朱亮怒目而視,責備了一句:“不懂事,亂舉牌壞了規矩!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有你這麼競拍的嗎?”
朱亮惶恐地低著頭認錯。
曾珂演了一出劉備摔孩子之後又恢複了笑臉,對翦墨說:“都怪我沒事先打聽清楚。要是知道你們也來參加競拍,我就讓朱亮不舉牌。”
“曾總客氣了,有錢大家賺。以後這塊地收拾出來,不管是建酒店還是建商場,把設計的工作交給我們恒嶽,我就感激不盡了。”翦墨熟練地寒暄著。
“小精明,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我在這邊有個小娛樂城,有吃有喝有玩,難得你來這邊一趟,順便賞個光?免單!”曾珂把“小精明”三個字叫得甜如菠蘿蜜,絲毫不掩飾眼鏡後麵那種挑逗夾雜挑釁的眼神。
“曾總的好意我心領了,今天實在不便叨擾。家父剛剛過世,我和冉鋒都在守孝。要不是為了這個拍賣會,我是不會出門的。改天我再去曾總的娛樂城捧場吧。”
“哎喲!”曾珂迅速收斂笑意,“節哀順變節哀順變。小精明,我要挑你的不是了,老人家過世都不跟我說一聲,不把我曾珂當朋友?”
“曾總言重了。我父親早先有過交代,後事一定要從簡。我們也就沒有辦得太鋪張。”
“實在是不巧。”曾珂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原本還想借這個機會跟你切磋一下劍道的。你看,一轉眼,我們認識也近三年了吧?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們就說約時間切磋,卻一直沒得空。鳴天剛剛在這邊開了一家劍道館,我把貴賓卡都準備好了,特意給你拿過來。看來隻好改天再約了。”說著,他在棉服裏麵貼身的口袋裏拿出一張卡,雙手遞給翦墨。
這不是貴賓卡。是戰書。
接過這張卡,焉有不赴約之理?
翦墨雙手接過貴賓卡,衝武宗嶽晃了一下:“武總,不介意我假公濟私去腐敗一下吧?今天是為了拍賣會出來的,拍賣會結束了,我還不想回公司,跟曾總過幾招,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