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不能辜負父親。他隱約覺得,好好活著就是不要永遠地睡去。所以他咬緊牙,不出一聲。
天快亮了。他看到乞兒們開始紛亂地前行了,他想起來,但是他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他想用力喊叫,可是隻是嘴唇微弱地翕動,他已經無法再說出話來了。他急切地看著每一個人,急切地想要他們看見,自己還醒著,自己沒有睡著。
可是,似乎並沒有誰注意到他睜大的眼睛。他無助而絕望地呼喊。
大孩子在一轉頭的一刹那,忽然發現了倚在牆角的他,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和渴求。大孩子猶豫了一下,回去便拉他。可是他起不來。
大孩子把他背了起來。在那個慌亂的年代裏,就這樣,大孩子背著他走了很遠,很久,一直到他再也走不動了。大孩子把他放在一個寺廟的門口。
對不起,我再也幫不了你了。
大孩子看著他,眼中含著自責和無奈。
他笑了笑,嘴唇翕動著。
他想說,沒有對不起,你救了我,我會永遠記住你。
但是他說不出來。大孩子並沒有等他說完,就拍了拍他,永遠地離開望著了。他望著大孩子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一個在掃地的小和尚看見了他。小和尚一把扔下了掃帚,急忙把他背進了寺院,寺院的的主持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就脫去了他的上衣。
法心主持讓他盤腿坐在床上,自己坐在他他背後。他感覺自己身後很熱,不一會兒,便像渾身都起了火一樣。
等他醒來時,自己正躺在一個簡陋的小草屋裏。草屋簡陋但很整潔。
他再次見到主持時,主持雙手合十,問他道:“小施主,你願意留下來嗎?”
旁邊的法空主持疑惑地問道:“師兄,我寺從不留人出家,你這樣做不是犯了寺規嗎?”
法心主持微微一笑,緩緩答道:“小施主背的上方有一顆佛緣痣,必定與佛有緣啊。”
從此,楊蛟便成了寺裏的一個小和尚,法號虛緣。
楊蛟心想,自己總算是安定下來了,再也不用為填不飽肚子、顛沛流離的生活而發愁了。這對於他而言,真是一種天大的好事。
師父並不教他練功,所有交給他的事情就是日複一日地打掃院落。裏裏外外,打掃的一塵不染,不能有一個落葉。
他開始很喜歡這樣,每天隻要做很簡單的事情就可以吃飽飯。
閑暇的時候,他喜歡躲在後麵看師兄們練功。他的眼中便不由自主地湧起了一陣向往。然而,師父並不教他練功。每次他去找師傅,他總是緩緩地雙手合十,說道:“不急不急,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師父越是這樣不著急的說,他就越是著急。
他忽然想到,自己也許一輩子就這樣呆在這裏了。想到這些,不由得心裏煩亂起來,最後,連打掃院落這樣簡單的事情都不能做好了。
法心主持在一日看到他馬馬虎虎地打掃完院落便躲到後麵看師兄練功時,搖著頭歎了口氣。
“虛緣,讓你打掃院落,你竟然如此粗心大意,依我看,你是做不好寺裏的事情了,為師要趕你出寺院。”
虛緣聽了,立刻慌了神,急忙跪地哀求道:“師父,弟子再也不敢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