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斐寫完後,又覺自己太懦弱了,這樣豈是當年慷慨激昂投筆從戎的初誌。但她為這般忘憂的天使係戀住她英雄的前程,她想人間的光明和熱愛,就在她們天真的童,心裏宇宙呢?隻是無窮罪惡無窮黑暗的淵藪。
被踐踏的嫩芽
夢白畢業後便來到這城裏的中學校當國文教員,兼著女生的管理。雖然一樣是學校生活,但和從前的那種天真活潑的學生時代不同了。她宛如一塊岩石在狂濤怒浪中間,任其衝激剝蝕,日子長久了,潔瑩如玉的岩石上遂留下不少的創洞和駁痕。黑影掩映在她的生命樹上,風風雨雨頻來欺淩她驚顫的心,任人間一切的崎嶇,陷講,羅網,都安排在她的眼前,她依然終日來來往往於人海車軌之中,勤苦服務她這神聖的職業。
她是想籍著這車馬的紛馳,人聲的嘈雜,忘掉她過去的噩夢,和一切由桃色變成黑影的希望。
不知道夢白身世的人,都羨慕她閑散幽雅的興趣,和藹溫柔的心情;所以她在這學校內很得她們一群小天使的愛敬。她自己,劫後殘灰,天涯飄萍,也將這餘情專誠的致獻於她們,殯埋了一切,在她們潔白的小心裏。
有一天夢白正在辦公處整理她的講義,一陣陣涼風由窗紗吹進來,令她頒熱的心境感到清爽舒暢。這時候已經日暮黃昏,回廊上走過一隊一隊挾書歸去的白衣女郎,有時她們偶然抬頭和她們相觸的目光嫣然微笑!
鍾聲息了,隻剩下這寂寞的空庭,和沉沉睡去的花草,夢白為了這清靜的環境沉思著!散亂的講義依然堆集在桌上。這時忽然有輕輕叩門的聲音,門開了走進一個頎長淡雅的女郎,豐容盛鬝眉目如畫,那種高潔超俗的豐度,令人又敬又愛。夢白認識她是這校中的高材生鄭海妮。
海妮走到夢白的桌子前,她囁嚅著說;“先生!我有點事來煩擾您”。說著把書包打開拿出一束信來,這一束信真漂亮,顏色是淡青、淡黃,淡紫、淡紅,還有的是素箋角上印著凸起的小花。夢白笑了!她說。“嗬!這一段公案又來了。”
海妮臉上輕泛起那微醉的酪紅,薄怒嬌嗔的告訴夢白這束信的來曆和那厭煩的擾人,為了免除家庭的責難,同學的嘲笑,她希望夢白向學校提出,給她一種懲罰,不要再這樣來擾人討厭。夢白翻著這一束信靜聽她絮煩的妙語,她心現著有點醉了!“‘海妮!把這信留在這裏我看看,你先回去,明天應該怎麼辦,我再和你商量”。“謝謝先生!”海妮微微彎著腰,姍姍地走出去了。
晚餐後,夢白在燈下坐著看學生的試卷,她忽然想起海妮給她一束信,她遂把試卷放在一邊,她把那束信抽出來看:
海妮:
假如上帝安排下他的兒女是應該相愛的,那我就求你接到
這信時你不必驚訝!我僅僅是個中學生,既不是名畫家,更不
是大詩人,我不能把我崇敬愛慕的女郎,用我的拙腕禿毫來描
寫於萬一;我不須要讚美,我隻求心靈有一塊幹淨地方來供奉
她,人間采一朵幽淡如蘭的鮮花來祭獻她,再用我的血淚灌溉
這朵花永遠是盛開著,令她色香不謝。
昨天我獨自在圖書館看書,正是心神凝注時。門簾動了,你姍姍地由我身邊走過去。借完書,你又姍姍地驚鴻一瞥似的走出去。就是這樣一來一去,把我平靜的心波鼓蕩的狂濤怒浪,山立千仞。我不能在這裏枯坐,遂挾了書走到操場的樹蔭下。我想在那噪雜人聲中,來往人影裏,消失了我心頭的倩影。誰知道你偏又和你的同伴來到操場上散步。我明知道是我自己的心情恍憾;但是我那時真恨你,並且恨那和你同行的女伴。
我自己也莫明其妙,在學校已經三年半了,女性的同學我見過數百人,在萬花群豔中未曾令我神奪誌移,但是你來了之後我就覺的兩樣了,幾次自己想驅逐這幻影的來臨,但是終於無效。海妮!這些訴告在你自然是值的卑視訕笑的,我本不願把這些難邀一笑的言語來擾你清聽,但是我的心在悄悄地督催我,我也覺真心的祭獻是不至於令神嗔怪的!
林翰生
夢白看完後,覺得這信寫的很真誠別致,還不怎樣令人不能往下
看,海妮的情書自然也該超出於旁人吧!她想著不禁笑了!接著又抽看
第二封:
海妮:
我早知道你是不理我的,也知道你對於這渴慕你的人們,環繞於你足下的人們是一樣的與以冷笑!我不能把我自己怎樣超拔於群儕,令你垂青,我隻是一個中學生,我毫無特別的才能建設值的你敬慕。
我現在是求學時代,不幸便無意中受了愛神的戲弄,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