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乘船舶高航,在這汪洋:
看浪花叢簇,
似白鷗升沒,
看波瀾似龍脊低昂,
還有鯨雛
戲洪濤跳擲顛狂。
這裏麵末了兩句你看見了一定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博物館中獅子老虎自然是有的,還有一架骨頭,頸子特別長,與身子高一般,總共算起來,從頭到腳至少有一丈。這獸在外國叫“吉拉伏”,如今已是絕種了,就是我們中國說的麒麟。吉拉伏性子是很溫和的,它那麼長的頸子是用來伸到樹上吃樹葉子的。我們中國說麒麟不吃肉,光吃草葉,正是食蟻獸,(這是標本,同活的一般,便是活的拿藥水作出,再也不會爛。)這獸很像熊,有狗那麼大,最奇怪的是它的嘴,有一兩尺長,像一柄錐子一樣。這東西名叫“食蟻獸”,那細而長的嘴,就是用來伸進螞蟻洞中去吃螞蟻的。螞蟻那麼小的東西居然把它養得同狗一樣大,你看這奇怪不?還有許多鳥,掛在玻璃窗櫥之內,那櫥總有一丈寬一丈高,五尺深。有的拿真的樹作成樹林,背後兩邊再畫一張假樹林加了天羅山羅,鳥兒有的歇在枝上,有的飛在空中。水鳥的窗櫥是用真水作出一個池塘,有真水草,背後兩邊也有一張畫的風景。鳥兒有的站在水裏,有的藏在草中。你看這是多麼巧妙。博物館中也有中國東西,不過不算很多,最有趣的是把中國的寶塔作出些五尺高的模型來,下麵注明這是什麼城的。這博物館下次我再去的時候問問他們有照片沒有,如有我買了寄給你。你繡給我的相架我把我們同在北京照的那張相剪下你的相來,用這種信紙剪出一個蛋形的洞,把紙套在相上插進架中,今天早上被管家婆看見了,她希奇的不得了,說你長得美麗之至,花也繡得美
麗之至。我告訴她這是中國繡花的一種,那是你的,那是我的名字。她問是誰繡的,我說是我的太太;她又問那相是誰,我也說是我的太太。
沅.三月廿四日第九封
十
霓君親愛:
我總有兩個禮拜不曾接到你的信。你在長沙親戚朋友很多,又有小沅小東。愁悶之時,可以稍為好些。我呢?就是一個人孤住外國,舉目無親,就是靠著看看家裏寄來的信解一點悶。你為什麼兩禮拜沒信給我呢?下回再這樣,我也要半個月才寫信。前晚不曾睡夠,昨夜九點鍾就上床了,到半夜時,是一兩點鍾的光景。樓下一對夫妻帶著兒子鬧了起來,又笑又唱,再不肯停,把我從夢中吵醒了。後來一想,今天是四月一號,外國的“傻子節”,在今天無論怎樣的開玩笑,是不作興生氣的。到了五點鍾左右,幸虧外頭一陣狗叫,他們覺得這好像很不雅,趕緊一聲不響了。那匹狗不知是那家的,我要是知道,真想向它磕兩個頭。今天接到你陽曆三月二日的信,要我寄相片,我何嚐不想寄呢?但是如今那有錢照相?要是我少寄錢給你去照相,那也不成。我如今實在過的最省儉不過,叫我那有錢去照相呢?美國照相貴得不得了,我以前信裏同你說過。我說陽曆七月內一定照相給你,離如今不過三個多月,想必你總可以等等罷。我陽曆五月要寄錢給你,六月要寄錢給羅先生。因為他來信說窮的很,我在清華欠了些帳你也知道是由羅先生代為管理的。這錢不能再不寄去了,總要七月才能照相。霓妹妹我的親達達,這你總該能原諒我了罷?我又不是不照相,隻是不得已,要遲些時候罷了。你說的話實在過重,叫我受不起,我不知道多麼難受。但望將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