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芙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意間忽然聽見韓川開口了。
“你信命嗎?”
“什麼病?”紀曉芙沒有聽清。
“我是問你,信不信命。”
韓川說得極慢,又強調了‘命’字,這一次,紀曉芙聽清了。
“不信。”紀曉芙不假思索地搖頭。開玩笑,自己是學醫的好吧。隨即,她又意識到了什麼,笑著抬起手腕,手腕上是一個佛珠手串。
“哦!你是看見了這個東西吧?”
紀曉芙晃了晃那個手串,果然韓川的眼神跟著在移動。
“這個——嗬嗬,戴著玩的。我媽迷信,經常找一個和尚算命,這是那個和尚送的。贗品,不是真的紫檀,不值錢。”
紀曉芙真的找人鑒定過,雖然心知白送的多半沒有什麼好東西,可是到底還是抱著萬一之想,找人看了,結果確實是假的。說是白送,其實她媽三番五次地找人家老和尚算命,可是破費不少的,好歹是她媽媽的心意,再加上最近好像戴佛珠手串的人多了,感覺還挺時髦的,她也就偶爾戴戴。
“在哪兒?”那人終於把眼珠子投向她了,裏麵的情緒暫時沒有了抵觸和嘲諷,讓紀曉芙幾乎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在——我老家l市。山上有個普濟寺,據說那人算得挺準,傳來傳去,神乎其神的——我媽媽拉我去算過,我覺得不靈啊——”
紀曉芙想起那檔子事兒,就心疼自己花的那三百塊,捐了三百塊,上了三炷香,聽那老和尚說了一通似懂非懂的話,說自己今年能遇到有緣人,可到了現在,有緣人毛也沒見著一根,相了幾回親,都沒成功。
“怎麼去——那個寺廟?”韓川問道。
紀曉芙正要回答,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這是和人家孩子聊什麼呢?怎麼一不留神兒,自己就好像變成了算命和尚的托兒了?她突然有種想撞牆的衝動。
紀曉芙把這些情況簡單地講給呂曉東聽,這個老鄉兼前輩,是她在這醫院裏最熟的朋友。同為醫生,她也信任他的職業素質,不怕他泄露病人隱私。
呂曉東認真地聽著紀曉芙講述了和韓川談話的情況。
“再這麼下去,我怕自己會真的覺得他沒病,而我有病。”
紀曉芙把自己頭上的卷兒抓得更蓬鬆淩亂,一張小臉頂著亂毛毛的一堆發,看起來相當古怪,看得呂曉東直皺眉。
“紀曉芙,你到底怎麼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看到十七八歲的男孩,就把他們當成你弟弟。”
“我沒有——”紀曉芙想否認。
“那你說,你告訴我的那些都像話嗎?你的專業素質呢?你不是寫網絡小說的吧?”
紀曉芙無語淚流了,腦袋一下一下磕在呂曉東的辦公桌上。
“我說紀曉芙,你幹脆休個假吧!你抽空不如回你老家看看,——順便把你這頭型改一改?”
“我這發型很方便的,早上不用打理就能出門。”紀曉芙摸摸自己的“懶人燙”。
“方便?‘方便麵’還差不多?我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一個字‘醜’,難看得不得了!”
“你這都幾個字兒了?”紀曉芙一撇嘴,“那您說要啥樣的,我就來啥樣兒的,成嗎?你得先給我保證換了頭型就有人追我啊。”
“王教授上周不是給你介紹了一個——”呂曉東笑得有些八卦,而紀曉芙卻沒有在意個人隱私泄露的問題,一臉便秘狀地歎息:“我的天啊,王教授給我介紹的那個‘海龜’太高大上了,我真相中了,真的真的!可惜啊,人家說了,不想找外地的媳婦,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去上海。”
“那結果呢?你答應了?”
“哪兒啊!我是覺得吧,這根本不是北京還是上海的問題!——哎,人家不過是委婉地拒絕我了。你看啊,介紹人明明對他說了,咱就是一個外地人,而且也說了我這幾年要在g市發展,實習一結束說不定就跟這兒待著了。他要是介意這個,幹嗎還見麵啊?”
呂曉東笑著沒說話,好像是在琢磨她的分析,貌似有些道理。
“我覺得吧,他那意思就是告訴我,我的顏值不足以讓他動心到找一個外地媳婦的地步。哎,失敗啊!內什麼,我特傷心,真的!要不你請我吃個飯吧?”
呂曉東正端著水杯的手突然抖了抖,他看著這個自稱傷心的人,摸著自己的胃,而不是自己的良心,忍不住笑了。
兩個人剛走出辦公室,正好碰上剛交了班的沈夢。沈夢也是東北人,和紀曉芙算是半個同鄉,兩個人平時還有些來往,算是比較熟識的。
“幹嗎去啊?”沈夢一雙大眼睛看著呂曉東,眼睫毛長得在眼瞼下刷出兩道陰影,這個漂亮的護士長對呂曉東有那麼一點兒沒說破的心思,這個心思呂曉東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