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翎掃了她一眼,麵上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麼?還怕迷路不成?”向後拂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錦畫瞪著眼,“哼。”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什麼太子,不過就是一被慣壞了的小屁孩,自己如此低眉恭敬地與他說話,他竟如此不屑,以後嫁了他還能了得?就這樣,兩人背對著,一南一北,身影在走廊旁微弱的燈光裏漸長漸遠。

皇宮的夜深的可怕。

穿越後的第一夜。幾個時辰前,她還在蕭慕翎的懷裏莫名其妙的躺著,現在卻一個人獨自在這更深露重的皇宮漫無目的地走著。猶如一隻沒有歸宿的遊魂。

她在這皇宮兜兜轉轉,完全迷了路。想要問路,無奈那些個太監宮女們將自己看做空氣,無人上前引路,她一靠近便又都紛紛躲開。她想這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太子下的命令,憋著一口氣,仰頭大步地尋找路,撐著麵子不肯向任何人低頭。

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她已經累得抬不起腳了,在長廊的一頭無力地抬頭望著那頭蜿蜒的盡頭,眼裏慢慢濕潤。找到路又如何,她根本就不知該歸往何處。這裏本就不是家,連個讓她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錦畫開始後悔嚐試什麼時光穿梭實驗,她現在隻想回家,隻想回到那不大的小屋裏看著電視吃著零食,再在暖和的被窩裏沉沉睡去。

媽,我想你。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蹲下去,掩著自己淚流滿麵的臉,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身後傳來細瑣的腳步聲,一雙青色底靴引入淚水模糊的視線。

“你因何哭泣?”

男子的聲音有如春天裏的和煦微風,一下子吹散了所有的陰霾。她仍埋在膝間,未曾回答。皇宮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男子卻俯下身,遞過去一方巾,“擦擦吧。”

錦畫倔強地不肯回應,男子便將方巾輕塞進她手中,而後離開。紅色的長廊,男子的腳步輕得幾乎沒有動靜,錦畫這才抬起頭,望著遠去的男子,一身白色貂毛披風,背影在碎光裏搖晃。

而手中的方巾,梅花繡底,素潔地盛放。

她一時看呆了,沉沉的夜裏,隻看得他腰間顯露的玉牌,清晰地刻著‘齊’字。一時,止住的淚光在飄蕩的空氣裏慢慢風幹,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躲在暗處的蕭慕翎麵色陰沉,手中拿著的披風緩緩掉落,他原是想讓她嚐嚐苦頭,吩咐太監宮女們不得與其談話,不得上前為其引路,他隻是想讓她收斂戾氣的脾性。當他聽著下人的回報,說她一遍又一遍迷路,立在長廊前不再前行時,他終於忍不住跟了過來。

夜真的很深,寒氣打在她嬌小的身上,鋒利刻薄。他吩咐內侍取來披風,滿心期待地準備上前時,卻被人搶先了一步。

看不清男子的麵貌。蕭慕翎緊張地看著錦畫,瞧見她對那男子冷漠異常,心裏莫名地輕鬆。隨後,男子轉身離開,她卻慢慢地抬頭凝視男子的背影,雖是黑夜,可她眸裏閃閃發光的出神徹底擊垮蕭慕翎剛才的期待。

我竟還想著為她添衣。蕭慕翎輕哼一句,擺手喚來身後的隨從,“帶她去西宮。”

說罷,示意內侍撿起掉落的披風,掉頭便走,漸漸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