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當當當!
當當當!
……
平旦時辰,晨曦將出未出,小小的旅舍外麵突然傳出了鍾鈴當當當的撞擊聲,很快就把幾個小時前才堪堪複睡的舒越吵醒。
舒越被鍾聲吵醒,睜開眼睛時一幅似醒未醒的樣子,瞳孔裏還彌漫著血絲。但他卻下意識地探手過去按在自己放在枕頭邊上的背包上,條件反射般巡視四周。
但很快舒越就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已經不再是襢家的那個明目張膽的“弱點”了,他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半妖。
而且是一介即將永遠離開隂界的半妖。
舒越鬆了一口氣,然後自嘲地笑了,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了窗戶前,撩開薄紗窗簾四顧,映入眼簾的第一幕,就是赫赫然停在旅館門口的一列綠皮火車。
這輛綠皮火車在隂界的名字,叫做“輒”。
“輒”是一輛行駛於隂陽兩界之間的綠皮火車,沒人知道它到底有多長,也沒有人知道它的行駛原理是什麼,它隻在每天的平旦時候發車,無論目的地的遠近,都準時在次日的平旦時候到達終點。
不過有一點特殊的是,除了能夠“通靈”的,凡人並沒有能力看見“輒”的存在,這也就注定了它隻為鬼怪們服務。
舒越盯了一會兒濃霧深處,每一次看見“輒”,他都不由得再一次驚歎於隂界的發展速度——從一開始要依靠厘天母後的鬼手才能夠打開通道、往陽界輸送鬼怪們,到現在的一輛神秘的“輒”,就能夠實現鬼怪們的自由通行,要知道這也才不過曆經了三十年而已。
所以,就算不是科技樹的世界,其實也能夠發展得這麼快麼?
舒越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雜念清理,轉身去到衛生間稍事洗漱,短短三分鍾就清理好自己的臉麵、牙口,即刻拎著包離開了房間——“輒”每趟每站停留最多一刻鍾(十五分鍾)。
“姓名?”穿著乘務員製服的狼妖修行還未到家,扁平的硬邊沿帽子下麵露出了高高豎起的獸耳和出唇的獠牙,板著臉、手裏拿著一個冊子核對著每一個即將上車的乘客的基本信息。
——“肖玖。”
“買票點?”
——“掖縣。”
“目的地?”
——“邠地。(bin,今陝西彬縣。)”
“拿票給我看看。”
“好了,拎著行李去丁酉車廂十五號座(四-十)。”、
……
……
舒越拎著包來到旅店大門口,第一件事情就是放眼四顧:“輒”在旅店前隻露出了大半節車廂,四周彌漫著大霧,把“輒”的其餘部分都籠罩住了,難探虛實,這是“輒”每次發車都會伴隨的異象。
而那節車廂隻開了一個車門,車門口站著兩個手執短戒棍的鐵偶,和鐵偶簇擁著的一個狼妖乘務員。
乘務員麵前排了寥寥數人站著的一條隊伍,正在“安檢”上車。
舒越站定,排在隊伍的尾端,他最後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旅舍,櫃台上沒有人。
往往這個時候,櫃台上都不會有青山大叔的身影。
舒越收回視線。
也許是這個“安檢”十分簡短的原因,抑或著是此時排隊的人不多,沒等一會兒就輪到舒越了。
到舒越的時候,那個狼妖乘務員才這麼久以來抬了第一次頭。
狼妖乘務員以一種驚異的眼光隱晦而又迅速地掃視了舒越一遍,又迅速收回目光,看似平靜地例行公事問道:“姓名?”
——“舒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