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心的深處來說,鳳扶蘭可是一點都不喜歡,讓這冰山臉來救自己和非歡,隻是,鳳扶蘭看著頭上那重巒疊障,層層疊疊的,以及陡峭的懸崖,再低頭看著腳下,一片空空蕩蕩,黑洞洞的,不知道這下麵有著什麼,卻絕對不會像東夷那次,還會那麼幸運,一跳懸崖便是海。
鳳扶蘭暗自搖搖頭,此時想得再多,也隻能一手拉著非歡,一手把住金劍,上下皆是虛無,無處借力。
“你將歡往上送,我接住她。”小冰站在懸崖的一側俯下頭,趴下了半個身子,也隻能看見兩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盡管如此,也已經很是不錯了,至少確定了彼此的位置。
鳳扶蘭掂掂手上的力氣,思索了片刻。非歡的性命,在他的眼中,終究是什麼都敵不過的,鳳扶蘭想清楚了,便沉聲應道:“你可要看準了。”
小冰同樣深沉的回應道:“氣沉丹田,務必一鼓作氣。”
鳳扶蘭想要斥他一聲:不用你教,但是想想,他說得也對,便收了心,對非歡道:“歡兒,冰塊臉在上麵,現在我要將你往上托,你一旦上升,千萬要記得踩在我的肩頭,不要停下,繼續往上,冰塊臉會在上麵接住你。”
非歡在下麵也聽到兩人的說話聲,再想,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她也不想跟那些個矯情的女子一般,說些什麼我要跟你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怎麼樣,怎麼樣的,想想也是醉了。
非歡的心裏很清楚,那些話說得再漂亮,隻是在這樣一個又黑,又險要的地方,根本起不了絲毫的作用,還會分散鳳扶蘭的注意力,影響他的正常發揮。
要知道,鳳扶蘭此時也是無處著力,兩個人的重量全靠鳳扶蘭一隻手的臂力支撐在金劍之上,時間拖得再久一點,不說金劍的尖利,便是鳳扶蘭也總會有疲乏之時,很有可能會支撐不住,到時候,隻怕兩個人都會落入到那無邊的黑暗之中。
非歡在腦海中想清楚這一切,也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
不管上麵的人看不看得到,非歡還是在黑暗中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照做。”
非歡說完,盡管心中倍兒清楚,自己這樣做,更加可以減輕鳳扶蘭的負擔,從而使得鳳扶蘭能贏得更大的脫身的機會。但是,非歡的心裏仍舊籠罩著濃濃的擔憂。
“你要小心,我在上麵等你。”非歡聲音輕柔,山澗裏的風聲太大,吹得呼呼響,很快便將非歡的聲音淹沒。
鳳扶蘭耳尖微動,心中暖意流過。他稍微用力試著拉了拉金劍,隻見那把劍插在那岩石之上,堅如磐石,心道,果真如歡兒所說,鳳扶蘭的心中頓時放鬆了些許,打開氣息,對著上麵喊了一聲:“冰塊臉,看好。”
鳳扶蘭話音剛落,另一隻拉著非歡的手用力向上一拋,非歡的身子高過鳳扶蘭的頭頂,眼看著便要滑下,便聽鳳扶蘭大聲道:“歡兒,這邊。”
非歡那淹沒在黑暗中的長發飄起,蹭過尖銳的崖壁,刮得那頭青絲斷了好幾縷,突然升高的身子被大風一吹,刮得東倒西歪,非歡在半空中被吹得有些淩亂了,差點就要認命的任由大風吹走。
最後經鳳扶蘭叫了一聲,才猛然間的回神,堪堪踩在了鳳扶蘭的肩膀上,然後腳下一點,借力便直衝而上。
懸崖上麵的小冰,身影快速移動,穩穩的將那騰空上升之人撈進了懷中。
懷中人身材纖細,熟悉的玉簪花氣息撲麵而來,小冰高懸的心,這才終於緩緩落下,他幾不可聞的輕輕歎息一聲。
有些人縱然是在小冰的麵前被殺,小冰也不會動容半分,失去也就那樣失去了。但是,有些人,似乎隻要被傷害了一星半點,那對小冰而言,都像是讓人拿著鈍刀子在一刀一刀的剜著他的血肉和筋骨。譬如眼前的歡,她就像是下在他身上的一道盅,永遠解不了,隻有跟隨與陪伴可以略微緩解。
似乎,自己小時候所享的那些世間少有的寶貴榮華,和少年時候所受的那些艱難困苦都隻是為了要遇到歡,然後與她相守相伴。
小冰甩甩因一路疾行而下,被風刮亂的頭發,若是有一日,他完全失去了歡,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支撐他生存下去。
“小冰,毓王殿下還在下麵。”懷中的非歡輕輕推開小冰,小聲的提醒道。
黑暗中小冰緩緩回神,他剛剛溢上的暖意漸漸退卻,臉色越來越顯得冰冷,那清涼的冰塊似乎正一寸一寸噬咬著他的臉,使得整張清俊的臉摻著透明的光澤,隻是那透明之下流淌著竟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一塊塊冰霜,由內而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