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認為作為的閱讀主體必須要有“致虛極、守靜篤”的心理狀態,使自己忘掉周圍一切,也忘掉自身存在。也就是說要進入一種審美的狀態就必須排除一切主客觀因素的幹擾,內心虛靜,然後才能洞察宇宙,覽知萬物。然後在“虛靜”中發現文本的裂痕,進行中國化的症候式閱讀。所謂症候式閱讀,藍棣之認為,即以獨到的眼光,通過文本細讀的方式,努力發現和說明文本的各種悖逆、含混、反常、疑難現象,即作品的症候,並以此切入文本的最深層含義,由作家創作的無意識動因,深入挖掘、分析藝術創造的生動內核,重新闡釋作品深刻、複雜的意義。症候分析的批評理論提出後,被指為“文壇獨步”。
上世紀,掀起了幾個大規模引進西方文論的浪潮。但是,很多學者已經發現,不管引進西方多麼先進的文學觀念,都是西方人根據他們的文學和文化進行係統化的結果。雖然,其中一部分是有其普適性,也適合中國文學曆史和現狀的,但是,有相當大的部分是與中國文學傳統和現實水土不服的。實際上,無數的文學閱讀和教育實踐證明,這種感悟型的症候式閱讀方式最能激發個人的生命體驗。在文本的裂痕處,與作者進行最有創見的對話。讓讀者不斷的新見迭出、進行閱讀、想像、批評的高峰體驗,從而感受到文學閱讀和鑒賞的快樂。
比如,詩人雪葦的新作《春天的白玉蘭》“白玉蘭已經開放\每一朵下都懸掛著一串古典的音符\在黑夜的失眠中\經過起伏不定的化學反應\把月光的白\在朝陽中慢慢釋放\留在青草地上的影子\是徘徊的夢\我看到你坐在白玉蘭樹下\月光在朝陽中慢慢消褪\如你的氣息在圖書館消失\你的美麗\在流暢而多變的線條上流淌\白玉蘭將你覆蓋\你的美麗已經凝結成露珠\從微微晃動的高跟鞋上\一滴滴融入草地\手提袋逃亡\手機逃亡\報刊亭逃亡\汽車逃亡\所有的聲音逃亡\一個完整的肉體逃亡\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女孩走來\撿起一朵凋落的白玉蘭\微笑著送給低頭的母親”
此詩中有一些精妙的比喻,讓人獲得極大的審美感受。如將嫻靜含蓄的白玉蘭比做一串古典的音符,繼而詩人將體會到的花與人的交融、女性在花下像露水一樣生成的繁複的美的感受,用一個歐化句式一氣嗬成的流動的呈現出來,“你的美麗已經凝結成露珠\從微微晃動的高跟鞋上\一滴滴融入草地”。最後,他將這種美升華為聖潔的母愛,讓這種自然的美得到了一種文化上的依托。顯然,文學作品首先是通過具體可感的藝術形象給人以審美感受的,但沒有伴之“深識鑒奧”的思考和理解,感受不過是朦朧模糊的快感 ,還談不上美感。隻有當人們對作品形象有了深刻的理性認識,真正理解了形象的理趣和意境,才能引起內心的悅愉之情 ,獲得美的享受。
然而,再次閱讀的時候,我們自然發現了文本並不是和諧無間的,出現了“如你的氣息在圖書館消失”,顯然這裏的“圖書館”所代表的知識理性與女性美是衝突的,詩人對女性的想像停留在由肉體的線條的流動的讚美至母性因無私、無可選擇的奉獻的歌頌。這仍然沒有超出傳統文人都女性的認知。這不能不說,這是這首詩最大的遺憾。
劉勰認為,“見異 ,唯知音耳”。所謂“異”,就是個性化閱讀,就是出類拔萃。文學鑒賞在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一種“見異”的功夫,“語不驚人誓不休”,如果不能通過文本的裂痕,發現作者無意識中的創作動機,算不得高明的鑒賞者。在文學教育中,培養這種個性化解讀的勇氣和氣魄,讓自我思考成為一種習慣,我認為是很有必要的。
[責任編輯 吳佳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