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親生父母都可以賣掉自己的骨肉,還有什麼不可能呢?

文湄擦幹眼淚,心疾在隱隱作痛,她捂著心口走進自己的房間,開始描畫鏡子裏映出的這張臉。

四天後從房間裏走出一個人,明眸善睞顧盼傾城。文湄摸了摸自己的臉,易容術許久不用,沒想到卻在此時一展身手。

她要裝扮得與這人偶一般模樣,趁林生不備時挖下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頭,讓他對自己的無恥追悔莫及。

就像幾年前,她剛剛學成技藝,便回到曾經的家中,當著爹娘的麵,出手割了得到父母萬千寵愛的弟弟的喉管。噴出了血濺上父母驚懼的臉,文湄隻覺得痛快。

文湄來到林生休憩的客棧,看到他在燈下讀書。林生的左手小指纏了白布,還能看見微微滲出的血跡,在文湄眼中,便成了燒盡一切理智的火苗。

袖中的尖刀被握緊,她推門進去,還未等他反應,迅速將匕首送進了林生的後心。

林生的眼睛睜大,張了張口,被文湄一把捂住了嘴,她淒厲的嗓音變了調:“不要說話!我不聽你對她的甜言蜜語!”

林生漸漸沒有了掙紮的力氣,文湄衣裳上全是血跡,她猶嫌不足,將刀對準了林生的眼睛,狠狠紮了進去。

溫熱的血濺上她的臉,文湄還是有些怕,手一鬆,林生有氣無力的話偏在此刻傳入耳畔:“我已割下小指,你答應了不害文湄,如今卻又反悔——”他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絕色的麵容,咬牙道,“你要了我性命,我也並無二話,但你必須在此立誓,絕不傷害文湄!”

文湄的刀還插在林生的眼裏,她愣住,仿佛聽不懂情郎的細語。

因為是自己做出來的人偶,文湄對她有著絕對的信任,阿茵利用這一點,威脅林生要害文湄,割下了林生的小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根本沒有背叛和欺騙,全是因為她的懷疑而布下的局。

林生的身體漸漸涼了。插在他眼中的那把尖刀,像是人偶勝利的旗幟。

心髒仿佛被攥住般劇烈疼痛,文湄俯下身,來不及拔出那把刀,便倒在林生的血泊裏。

眉筆畫完最後的收尾,阿茵站起身,發上細密華麗的流蘇兀自輕輕顫動。

體內充斥的怨靈仍舊叫囂著不肯停歇,沒了主人的人偶,從此便是自由之身。

她不信文湄許諾的自由,總是充滿著懷疑和惡毒之心的人,早就沒有被信任的資本了。

這世上有多少人心懷鬼胎,又有多少人懷疑著對自己傾心相待的真心。

傾城的伶人走在繁華的鬧市,行人紛紛為其側目。

沒人知道她膚如凝脂的背後是無數惡靈的窺探,所有明目張膽的惡意,都藏在光豔動天下的表皮裏。

都說人心易變,其實也有堅定不移的心,隻可惜太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