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得著你同意嗎?”

冷炎惱羞成怒,獰笑道:“那我明白告訴你,你要不把店給我,我就讓你有個殘廢新娘!錢嘛,可以再賺,胳膊腿什麼的斷了,可就不好接了。”

“……那我考慮一下吧。”

“開門!開門!”

半夜時分,耿靜被打門聲驚醒,她從貓眼裏看到醉醺醺的冷炎,根本不想開門。但冷炎持續的醉態讓鄰居們早已心生厭惡,隔壁有人出來敲耿靜的門,並且準備打110。從貓眼裏看到這一切的耿靜隻好打開門,因為她了解從警局出來的冷炎,會對她做什麼以發泄他的怒火。

冷炎一進來,就一屁股癱坐到地上,繼而四仰八叉地躺下來,嘴裏一個勁嚷:“發財了!發財了……釣大魚了!釣大魚了啊……”

耿靜心裏一沉,她蹲到冷炎身邊,開始順著他的話問……

半小時後,耿靜站起身,一陣頭暈反胃眼冒金星。冷炎的酒後吐真言讓她不光知道了他的無恥計劃和對她的極端利用,也明白了楚浩那句“多晚都成”的真實意思。

她犯過一回傻了,決不能再被這渾蛋利用去犯賤。

耿靜看著躺在地上醉如爛泥又髒又臭的冷炎,從心底生出一股達到頂點的厭惡和無路可走的絕望!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他架到一把靠背椅上,然後找出所有的床單撕成長條,又翻出搬家時用剩的寬膠帶,把他從脖子到腳踝牢牢地纏在椅子上。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怪模怪樣的木乃伊,隻有腦袋露在外麵,耿靜又用最後的膠帶把他的嘴封了三道。

楚浩發現耿靜一整天都不對勁,招待顧客時心不在焉的狀態簡直令人發指,見顧客麵露不悅,他趕緊過去解圍。

送走客人後,楚浩看到耿靜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從製作間出來,麵無血色地請假:“今天不舒服,我想早點走。”

楚浩點點頭,看著她離開,越發覺得不對勁。

一小時後,他收到了她的辭職短信,並且謝謝他一直以來的照顧,但她覺得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她的麻煩她要自己解決。

此刻,耿靜在住處,站在已經清醒但失去行動自由的冷炎麵前,對他憤怒狂躁的眼神和拚命發出的“嗚嗚”聲置之不理。她敲完那條長短信後,特意給冷炎看清楚,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了“發送”。冷炎瞪著那條短信,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接著,耿靜把自己的背包解開,把裏麵裝得滿滿的一大塑料袋巧克力倒出來,然後去廚房裏把那口平時蒸饅頭用的不鏽鋼大鍋拿出來,擺在了她和冷炎之間的地板上。

“既然你那麼喜歡巧克力店,那我就把我在那裏學到的第一課告訴你:人的體表溫度超過了可可脂的熔點,所以巧克力在普通人的手裏會慢慢融化。這樣的話,一會兒巧克力澆到你身上不容易冷卻凝固形成漂亮的硬殼。不過這也好辦,讓你的身體從內到外地冷下來就行了。反正你的血是冷的!臭的!讓人作嘔的!我不會讓你去髒了楚浩的店!他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但我淨給他找麻煩了……你給我聽好了,我絕不會讓你吸幹他!”

冷炎隱隱明白了耿靜的意思後,完全無法想象眼前這個逆來順受被自己欺負壓榨慣了的女孩……會要殺了他!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沉著有力的敲門聲。耿靜一驚,呆了好幾秒後,走到門邊,通過貓眼看到楚浩正站在外麵。

“您走吧!您說得對,那家夥不是用錢就能打發的,就算您把巧克力店給了他,這吸血蟲將來還是會一直敲詐您,就跟他現在敲詐我一樣!”耿靜衝門外的楚浩說道。

“開門。”

“您走吧!”耿靜想到自己的人生將會隨著冷炎的死被毀掉時,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因為她想好好活著,極其渴望成為一個擁有簡簡單單平凡生活的姑娘。

“耿靜,開門。”

耿靜透過貓眼最後看了一眼楚浩,回到不鏽鋼蒸鍋邊。她開始把巧克力從包裝紙裏剝出來,掰成小塊扔進鍋裏,清脆的斷裂聲聽得冷炎毛骨悚然,發根直立,嘴裏不停地“嗚嗚”著。

忽然,門開了。耿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浩走了進來!

耿靜倏地站起來。楚浩仔細關好門,迅速看了一下屋內情形,心裏明白了七八分。

“你,你怎麼會有我家,我家鑰匙?!”耿靜驚愕地問。

早在一個月前,楚浩趁耿靜中午出去時,從她的包裏悄悄拿出鑰匙串,把上麵的每把鑰匙都用橡皮泥壓出刻印,配了相同的一套。並且趁耿靜在店裏的時候,去她家試了一遍,找到了能夠開門的那把鑰匙。

楚浩看著呆若木雞的耿靜,又看了看椅子上古怪狼狽的冷炎,然後衝耿靜點點頭:“你接著幹吧。”

耿靜無意識地坐下,腦子還是有點懵。但很快她就徹底懵了,因為楚浩趁她不備,用力在她後頸上一劈,她立刻倒下暈了過去。冷炎見狀大喜,“嗚嗚”直叫。

楚浩彎下腰,將耿靜扛到自己肩上,一步步走出大門並落鎖。又一步步堅定地朝自己的住處走去……他將昏迷不醒的耿靜放到自己床上,將準備好的產權轉讓書放在窗台邊的書桌上,用自己的手機回複了耿靜幾小時前的那條辭職短信——

“我曾對妻子的癌症束手無策。但是我一定會處理掉你那個活生生的惡性腫瘤,讓他不能再肆無忌憚地擴散下去最終毀了你。記住,將來對警察實話實說。”

楚浩最後看了一眼耿靜——這個姑娘倒真是好樣的,也算沒辜負他對她的照顧——他已將手工巧克力店過戶到耿靜名下,並且在她行動之前就已決定幹掉冷炎了。

臨出門前,楚浩把手機裏存的一張妻子的照片發到耿靜手機上,她將明白他對她的好事出有因。

楚浩看著妻子的照片,心中泛起不曾淡去的柔情,他追隨她的腳步隻是遲了幾個月而已。

楚浩重新回到耿靜的住處,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精疲力竭的冷炎。

冷炎現在願意付出一切代價,隻要能放了他,但楚浩的笑容令他不寒而栗,心生絕望。

楚浩在長達20分鍾的時間裏,對冷炎努力發出的一切動靜充耳不聞,自顧自從地上的塑料袋裏麵拿出一包巧克力,撕開封口,將裏麵的黑巧克力掰成細碎的小塊,扔進兩人之間的那口鍋裏。然後再拿出一包,重複相同的動作,直到塑料袋裏空空如也,不鏽鋼鍋裏滿滿當當。

最後,楚浩彎腰從地上撿起那隻塑料袋,走上前用它包住冷炎的腦袋,死死紮緊口,然後退到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耐心等著……

耿靜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她從陌生的床上起來,站在陌生的房間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衝向窗台拉開窗簾,赫然看到自己家的陽台,那裏還晾著自己的衣服。

她雙手撐著書桌,讓自己能站住。視線自然下垂,她看到了那份產權轉讓書和自己的手機,它正閃著燈顯示有新短信。

……腦袋一團糨糊的耿靜出門下樓,她被清晨的陽光曬得渾身有種虛脫的溫暖,閉眼仰臉的她模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顫抖的手指按下了三個數字。

當訓練有素的警察進入耿靜的住處時也吃了一驚——那裏有一具形狀古怪的巧克力木乃伊和一具躺在半浴缸血水裏的冰涼屍體。

飯桌上還有一封說明命案來龍去脈的遺書,壓在一罐豆腐乳下麵。

手工巧克力店在停業一年後重新開張,老板娘年輕又漂亮。客人們不僅認可她的手藝,對於每單都有的贈品也很喜歡。

那是一種口味美妙的夾心巧克力,漂亮光滑的黑巧克力外殼裏裹著芬芳細膩的玫瑰奶油軟餡,而每個軟餡裏都藏著微型的黑色糖鎖和鑰匙形狀的金色軟糖。

客人們以為這是為情人節準備的特別巧克力,但真正的含義隻有老板娘清楚——這是她用來紀念一個人的。

這個人不僅幫她關上了一扇惡風猛灌的窗,還為她打開了一扇迎接陽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