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榮大哥31歲了。是本家“老營長”大爺爺的大孫子。因為小時候體弱多病,算命先生“劉瞎子”讓拜記一“異教幹爹”,他的父親為他找了一“回回”做“幹爹”。嚴明他們當麵叫大哥,背地裏就叫嚴榮“回子大哥”。
茶花箐村居住著嚴、楊、陶、茹等姓氏的鄉親一百多戶五百餘人。其中嚴姓就有七十多戶近四百人。上朔600年,祖居安徽全椒的先祖從“南京高石坎柳樹灣竹子巷”往征雲南,後輾轉至茶花箐生息繁衍,成為今天人丁興旺的大族。為了稱呼方便不混淆,同族的許多人慢慢有了區別於別人的特定稱呼,像“老營長”大爺爺、“鐵匠小爺爺”、“癆病”三哥、“蔫癟蘿卜”二哥之類。
嚴明他們每一次背地裏叫“回子大哥”,總覺得怪怪的。其實,子者,尊稱也,並沒有貶義。
“回子大哥”八歲時,左腿膝關節患風濕性關節炎,請當地有名的鄉土醫生錢醫生治療。錢醫生在讓大哥內服中藥的同時,用黃酒搓揉膝關節後點燃黃酒佐治,後來病是治好了,左腿卻伸不直了,走起路來一折一折的,加上背有一點駝,嶄新的棉四開服穿在身上,顯得左邊低右邊高,好像裁縫沒有量準尺寸似的。他讀完小學後務農結婚,娶回一個曾裹過小腳後來又放開的大嫂。大嫂沒文化,長得很好看,在她微笑的時候就像時下某個知名女演員。
“回子大哥”21歲的時候到村裏的“耕讀小學”代課,三個月後,隻有大哥一個教師的茶花箐“耕讀小學”合並至村完小馬鞍小學。小學裏的老民辦教師陶老師讓大哥去村完小教書,成為馬鞍小學四位老師中的第二位“民師”。
嚴明六歲半就到“耕讀小學”讀書,後又隨“回子大哥”到馬鞍小學從一年級讀至五年級,直至上初中才離開。嚴明雖然是村裏的第一個從古城縣一中畢業的高中生,但對“回子大哥”,非常尊敬。大哥教書十一年了,黑板字寫得橫平豎直,板板紮紮,教書認真負責,不打罵學生,對學生家長對鄉親恭敬客氣,鄉親們都說他道德品質好。
這是父老鄉親對鄉裏人極高的評價。
“回子大哥”是嚴明的啟蒙老師。嚴明也認為“回子大哥”特別好。
一年前,嚴明高考落榜後,回到馬鞍小學成了學校裏的第八個民辦教師。另外還有一個“民師”在離完小很遠的一座高山上的一個教室裏帶著一、二、三年級二十三個學生搞“複式教學”。十一位“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隻有完小的丁校長和尚副校長是領國家工資吃國家糧的公辦教師。他們負責對十一個教學班三百多小學生“教書育人”。
現在“回子大哥”說起七塊萬歲,嚴明的心裏沉甸甸的。不知道每個月領七塊的日子何時到頭。轉正的希望就像這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正眨著眼睛,讓你看得見,但又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