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高中同學,如今一個個眼角早已刻上了魚尾紋,歲月的風霜毫不留情地侵蝕著每個人的眼臉、腰身,失卻了的天真爛漫之下卻仍然保存著當年的純真,還是那麼熟悉,還是那麼親近……
“月到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憂”。既然生活賦予我們責任,隻能用無怨無悔的陽光心情去坦然麵對,走出中年的精彩!
菜上齊了。服務員用高腳玻璃杯為女同學斟上了紅酒。考慮到這麼久了大家好不容易聚首,也許相互間要表達很多很多的心意,男同學就用15ml容量的小玻璃杯上酒。這杯子小得真是可愛,會讓你放鬆警惕,在不知不覺中喝醉。
“來,同學們!讓我們舉起杯,為我們的相聚,幹了這第一杯酒!”老班長湯年華沉穩中透著興奮,首先提議幹了第一杯酒。
“好!好!幹!”四十郎當的男同學立即歡呼雀躍,仿佛立馬就回到了教室裏。女同學則淺抿一小口。
“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啊,親愛的朋友們,美妙的春光屬於誰?屬於我,屬於你,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明眸皓齒的文藝委員婷婷現在是白石江毛紡廠的工會主席,帶頭吟唱著《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她的嗓音還是那麼明亮,他們當年就是唱著這首歌分別的。一首歌未唱完,同學們眼中已淚光閃閃……
女同學開始都矜持地抿著紅酒,男同學相互一杯又一杯敬著、勸著白酒,回憶不堪回首的艱難歲月,品味點點滴滴同學情,搜尋著當年同學間的那些囧事。時而舒心大笑,時而感慨萬千!
“我們一起敬‘名記’一杯。他從前是我們的班長,今後還是我們的班長!”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丁偉嚷著端起了酒杯,提議全體同學敬老班長。
頗有文才的老班長湯年華先做地方稅務局幹部,現在古城日報社做編輯兼記者,平時大家開玩笑戲稱湯‘名記’。他算是同班同學中混得比較成功的了。
“老班長是金屋藏嬌,怎麼不帶美女夫人來?你是不是想一直藏著?是帶出來怕弄丟了吧!”敬酒畢,雍容閑雅的雪瓊笑問,語氣卻咄咄逼人。這位當年的學習委員現在是縣國稅局的中層幹部,還是當年對同學嚴格管理,公事公辦的模樣。
同學會並沒有要求帶妻子、丈夫參加。同學中,湯年華算是比較前衛的,妻子是通過當年發行量並不是很大的雜誌自滇西征婚而來,據說年輕漂亮。因此雪瓊有此一問。
“嗬嗬,沒有。哪有我們的學習委員漂亮,可惜我隻能在夢裏想想你。不然,我怎麼會舍近求遠!小生不敢高攀小姐呀…”最後一句,湯年華學著京劇念白,他也是農村同學,當年愛慕學習成績優秀的雪瓊而不敢表白也是可能的。
“誰敢帶夫人來,隻有丁勤耐敢帶蘇二姐來。‘媽媽對他也喜歡,秀英造就愛上他,急急忙忙到廚下,把茶燒好等候他’,哈哈哈!”湯年華用花燈調學著蘇二姐唱著,立即將話題轉移至丁偉身上。
“丁勤耐”、“蘇二姐”是雲南傳統花燈劇《三訪親》裏的男女主角。《三訪親》講述的是八麵玲瓏的媒婆王媽媽,為了錢財,邀約劉、龔二位花花公子和勤勞純樸的農家子弟丁勤耐,一同去蘇家村蘇二姐家相親。聰明伶俐的蘇二姐不慕虛榮,愛上了情投意合的丁勤耐的故事。大家平時都把丁偉叫“丁勤耐”。
這樣一說,大家都把目光轉向已經紅了臉的丁偉。他的身邊坐著長發披肩滿麵含春的曉瓊。平時和丁偉聯係多一些的明華、嚴明都知道,丁偉與已經單身數年,風韻猶存的曉瓊有一些不清不楚的關係。隻是因為丁偉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曾經當了兩年民辦教師的他因為超生而被辭退,之後,將妻兒帶進縣城,開照相館,承包經營飯店,好不容易一路打拚過來,一旦要玩真格的,他還真的下不了決心。就這樣和曉瓊曖昧著……
“什麼夫人!老班長,玩笑可不能亂開!”坐在嚴明身邊的明華嚷嚷道。
明華是嚴明的同桌,是班上最小的男生。高中畢業後,做泥瓦匠打工混了幾年,後來通過在六和中學教英語的民辦教師叔叔介紹,進中學當代課教師,隨後學校安排他去白石江專修獸醫教學專業後轉為公辦教師,和同在中學教音樂的惠芳結了婚,眼下可謂春風得意。
“對,喝酒喝酒!今天禁止討論我們的另一半,同學聚會,隻談同學情,不談其它,好不好?來,我敬副班長一杯。”嚴明也幫著轉移了話題,端起酒杯和仁禮碰了碰,一仰脖子幹了。曾經是民辦教師的仁禮,因為收聽“敵台”並試圖和境外的國M黨聯係而丟掉了工作,現在外麵胡亂混著。
仁禮臉色灰暗,一身灰色西裝顯得有些皺,顯然他混得很不如意。隻有說到在古城一中的時光,在他的眼裏才能看到一絲亮光。說起一中的老師,他比在座的同學都知道得多。和隻在古城一中讀了兩年高中的鄉村其他同學不一樣,仁禮的初中也是在一中上的。剛剛恢複高考製度下的初高中,雖然對知識分子不公正的待遇已經終止,但經曆劫難後的許多教師仍心有餘悸,無心工作,教育教學管理秩序的恢複尚需時日。